竹杖来:“让龙玉来做,既堵了你三爷爷的口,也堵了我的口。”
“孙儿知错。”龙城垂头。本来就是嘛,若是我来立这个规矩,无论如何,怕两位爷爷都是会嫌轻了,认为我故意放水包庇……当然是龙玉大哥来做最好了。
“孙儿知错。”龙城应,略犹豫一下,道:“孙儿不敢违逆爷爷命令,却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徒儿枉死。”
傅怀不由面色一沉,看着龙城,龙城也看着爷爷,目光清澈,有一丝丝地委屈,傅怀冷冷地道:“手。”
龙城伸直了双手,掌心向上,正是与肩平齐的位置,微微垂下的目光,可以清晰看到,两只手上斑驳的血痕。
可是,傅怀手中的竹杖还是狠狠地落下来,将那些本来就被碎瓷片刺得鲜血淋漓的伤口打得更加支离破碎,一下下,血花飞溅。不过四五下过去,龙城的手,忍不住一颤,虽是极轻微,傅怀依旧是感觉到了。
短暂的沉默,龙城已是禀住了呼吸。
“如今倒是越发娇气了。”傅怀冷冷地道,忽然用力一下打下来,俱都敲到龙城的手指上,只听见咔嚓地声响,龙城痛得一咬舌尖,才将那声痛呼咽了回去。
傅怀这一下,生生将龙城除左右两手拇指外的八根手指,齐齐敲断。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傅龙城的眉心上沁了冷汗,双臂颤抖着,只是依旧平伸了手。
傅怀扔了竹杖,回去坐下,喝茶。
龙城平伸着手,只是隐隐。
“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是不是不将坝上的规矩放在眼里?以为都是笑话?”
傅怀微叹了口气:“当年我曾被逐出坝上,逐出傅家,以为便是广阔天地自由了吗?”
“其实,便只有苦楚和凄凉。”傅怀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得有根,得有家,知道自己的命脉在哪里,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是什么。”
龙城不由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爷爷,又低下头去:“龙城记住了。”
“记住了,就照着这话去做。”傅怀略提高了声音:“我不管你有多少悖逆的想法,便只烂在你的肚子里,你是大明湖傅家的家主,更是坝上傅族的子孙,只有你言传身教,尊崇坝上,你的弟弟和徒弟们,还有徒子徒孙们,才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是。”龙城应。
“所谓纵子如杀子,若非你对小卿太过宠溺放任,如何又会到了今天的地步?”傅怀冷冷地道:“便是我也有除他之意,何况是族中长老?”
“龙城知错。”龙城惶然抬头:“只是小卿,绝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孩子。”
傅怀冷冷道:“人总是会变的,谁又知道以后会发什么什么?”
龙城知道,这事和爷爷也是说不清,只低头应是。
“棍棒底下出孝子。”傅怀轻抿了一口茶,茶已是凉了:“你只守着坝上的规矩吧,严刑峻罚,这弟子必要家法板子时刻悬在头上,才会知道规矩。”
“是。”龙城恭谨地应诺:“孙儿谨遵爷爷教诲,绝不敢轻纵了他们。”
傅怀轻放了茶,冷哼了一声,道:“疗伤。”
“孙儿,谢爷爷轻责。”
龙城立刻默运了功力,淡淡的紫色光晕自肩上缓缓涌到手腕处,流动到手掌上,缓缓地包裹起那些垂断的手指,那些手指缓缓地抬起,接续而上。那淡淡的紫色光晕就萦绕在那里。
“总算功夫还没有松懈,你可是突破了乾坤心法第八重了?”傅怀再端了茶,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是。”龙城微垂首,恭敬地道:“爷爷尽管训责,龙城都受得住。”
傅怀扬手,那茶杯便飞出来,打在龙城的眉峰上:“所以胆子大了,你三爷爷的命令你也敢违逆?便是我亲笔书信你也敢置之不理?”
“孙儿知错。”龙城只能再次应错,“孙儿不敢。”龙城轻声道:“会遵照两位爷爷的命令,带小卿回坝上受洗心之刑。”
傅怀审视着龙城:“你又打得什么主意?”
“孙儿知错。”龙城应错,便是承认又打了主意。
“你是不是收到我的信,便已想好了要如何让小卿熬过这洗心之刑?”傅怀冷冷看着龙城。
“孙儿知错。”龙城默认。
傅怀不由又是一笑:“你打量我不知你的心思吗?想必你收到我的信,便知今日一定是要应了小卿受刑这事儿,心里想必也是想好了对策,却不肯又立刻应了,免我起疑,宁可先挨了这顿好打,是也不是?”
“爷爷,明鉴。”龙城默认。
“你这死拧着的小畜生,若是回到坝上再惹了三哥恼怒,仔细我拆了你的皮。”傅怀冷冷地喝骂。
“是。”龙城恭应。顿了一顿,接道:“弟弟们一切都好,子庭和姑妈也都好,爷爷,不必挂怀。”
傅怀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也莫觉得委屈,便是等你老了,才会知道老人家的顾虑和想法的。”
“孙儿知道。”龙城俯首叩头,双手便又按到那一地碎瓷上:“请爷爷保重身体。”
傅怀蹙眉,已是一步跨了过来,将手扶了龙城的头,免得他的额头也磕在那碎瓷片上。
龙城微抬头,对爷爷暖暖地一笑:“谢谢爷爷。”
傅怀真是心疼:“凡事多思虑着些,总是护着那些不相干的,硬是将板子都扛在自己身上了。”
龙城低头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呢,爷爷若是肯回家来,必会知道的。”
傅怀哼了一声,收了手道:“死拧着的东西,滚回去当你的好师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