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飞雪漫天,匈奴与北嵩两军交战于冀州以北的紫川谷。
此时已是初春,竟还时不时的飘雪,就像似老天在对亡者的哀悼一般。
楚夏缇本不愿再去战场,可却真的好想再见慕容颜一面,父王和王兄死都不肯带上她,于是她便只好还是让那个穆昆帮自己,换上了一身北嵩的军服,抓了尘土抹黑了自己的脸,便跟着匈奴和北嵩的联军出战了。
可即便能隐去自己忧虑的容颜,却难以隐去自己纷乱的思绪。
匈奴大军站在紫川谷的高处,在奇峰与乱石之后,隐隐可见兵甲霍霍,弓箭杂陈。
积满雪的深谷就如同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大陷阱,随时等待着猎物来自投罗网。
狂风挟卷着雪粒,模糊了苍穹的轮廓。
如故伎重演般,今日便同当年在巫胥山上一样,匈奴士兵正蓄势待发的耐心等待着燕军的到来。
楚夏缇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远处迷茫一片的谷口,心中带着难以名状的哀伤,自己希望她来,可又希望她不要来。。。
你要是来了,我们便是对峙的敌人,可若你不来。。。我们又该何时才得以相见?
她疯狂的想念那个带着淡淡梨花香的怀抱和那双温凉如水的浅眸,这份难以抑制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顷刻间便淹没了自己的心。
可突然间,那人原本雪白的衣袍被染上了斑斑赤血,那人原本温情的眉目间布满了修罗戾气,她手中的长枪上沾满了自己子民的鲜血。。。
楚夏缇心中一痛,攥紧了手掌,将指甲深深嵌入肌肤。
不。。不!你还是别来了!
我宁愿。。我宁愿再也见不着你。。也不愿看到你再变成那副狰狞模样。。
穆昆手握腰间配刀,不时侧目望向离自己不远处,扮成北嵩小兵的她,目光最后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回想起今早她一袭绯衣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神色平静而坚定,就像一只绚烂灼目的欲火凤凰,即便令双眸生痛,也不愿移开分毫视线。
明知道不该带她来。。。可就是没法拒绝她的任何一句话。
唉,刀剑无眼,一会要是打起来了。。我即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要护她周全!
穆昆一心都在楚夏缇身上,见她目光一直望着谷口,眼中再无其他,不禁心中酸苦,口中发涩,唉,她的心里终究只有那位慕容家的王爷。。。若她的目光也能在我身上停留,哪怕只有片刻,那该有多好。。。
穆昆心里知道,她绝不会来瞧上自己一眼的,要不是为了见到那个人,她该是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滚出她的视线了。。。可突然之间,楚夏缇微微撇过头,望向这边,与自己目光相接。
穆昆瞪大了眸,一颗心怦怦乱跳,心中大叫,她竟来看自己了!
可他再仔细一瞧,才发现楚夏缇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眼神中更是布满了幽凉之色,只听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眼光便慢慢移开,朝匈奴王和苏伦身上凝视了片刻,又转向被白雪覆盖的谷口。
穆昆的一颗心更向下低沉,说不尽的苦涩难过,唉,她不是不瞧我,而是比不瞧我更糟,她的眼光明明对上了我,却根本就是视而不见。。她的眼睛虽然看到了我,可我的身影却丝毫没有进入她的心中。。她还是满心都在凝思着那人的事情,又哪里还会有半分心思将我穆昆放在心上。
“啊!”楚夏缇突然低呼了出来,忍不住用手掩住了自己唇,才没有发出更大的声响。
她来了。。她还是来了!是为了自己吗?!
漫天风雪中,那人打头远远而来,手持长枪,一身白袍银甲,面目俊美,纤尘不染,举步从容,可眉宇间却似锁着无尽的忧愁。
穆昆急忙顺着楚夏缇的目光遥遥望去,眼眶登时一红,身上一下冰冷透寒到了谷底,唉,他。。他终究是来了。。
匈奴王坐在巨大的黄金战车之上,只是沉默的望着马背上慕容颜,眸中的光闪烁不定。而苏伦望着从谷口徐徐前来,列阵在军前的数千燕军,口中不屑地高声冷哼道,“姓慕容的!看来你真是来送死的,竟敢带了这点兵马就来赴战?”
慕容颜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与尔等交战,又何须大军出马。”
当日她将国玺交给慕容玄之后,便不辞而别,她落寞的走着。
佛说五蕴六毒是妄,将因果都念作业障,而自己真的应该放下那份过于贪心的痴妄了。更何况。。还有她。。自己的妻子。。自己该去寻的人是她,该去夺回来的人是她,不能再失去的人是她。
可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慕容颜回眸一看,是薛义追了上来。
“殿下,你独自一人要到哪里去?”薛义大声问道,他见慕容颜神色阴郁,眼神涣散,而离去的方向还是匈奴所占的冀州城,心中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又要单枪匹马去救楚夏缇,便赶紧策马追了出去。
“我。。”慕容颜还来不及回答,薛义已至眼前,伸出铁杖挡去了自己的去路,只听他正色道,“殿下!你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只顾一己私情啊!殿下既身为燕国的皇子,就该心存家国百姓,实在不该为了一名敌国公主,而以身涉险!方才太子妃娘娘咳血晕倒,太子殿下爱妻心切,怕是乱了心神,殿下应该尽快回去为太子殿下分忧才是,又怎能不辞而别?!”
听闻冷岚歌竟又咳血晕倒,慕容颜神色惊痛,终是随薛义回了慕容玄阵营。
深夜,军帐前,她垂目站在一旁,望着满脸痛色的皇兄对着跪在一地的十多名军医发怒,“没用的东西!为何折腾了一天一夜,仍不见她醒转?若治不好她,孤要你们都得死!”
众人低伏,一片死泽般的寂静。
半晌,才有一名老者战战兢兢地奏道,“启禀太子殿下,据臣之见,娘娘这咳血之症沉疴已久,长年外耗气血,内伤心经。。怕是已有时日,如今娘娘气血皆枯。。臣等虽施针为娘娘封住幽冥穴,暂且止住血脉崩漏,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慕容玄已极不耐烦。
“可是。。。这也只是一时之计。。。”那老者用袖子擦着额前的冷汗,颤声回道。
慕容玄听了,眼神顿时泛出杀意,“来人!把这些没用的废物都给孤拖出去斩了!”
侍卫鱼贯而入,粗鲁地拖出这些医者,众医纷纷哀叫着饶命,其中有一人突然大声喊道,“太子殿下!世间唯有一法能救娘娘脱离苦海!”
慕容玄举起手掌,侍卫才松了手,那人颤抖的跪下,怯怯开言道,“臣之母其实是。。匈奴人,臣曾听家母提及过,在匈奴皇室有一圣药,名曰‘冰玉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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