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推官见这个俊秀清雅文质彬彬的小衙内忽然之间眼神如刀般望着自己,心中大骇,忙解释一番,“小衙内有所不知,这不是滥用私刑,只是牢中有规定,凡押入大牢的囚犯,先有三十的杀威棒。”
“三十杀威棒?”谢凌一惊,觉得五脏六腑都隐约有些抽痛起来,那小滑头瘦瘦小小,三十杀威棒怕是半条命也没了,若不是花石纲徭役,他也是小户人家里爹娘宠爱的明珠,怎会流浪到京城?又怎会无辜入狱?
谢凌面沉如水,不发一语,推官更不敢多话,两人七折八转默默无言走到大牢最里面,那是一排单人牢房,来到关押黄晓晓的牢前,谢凌叹了一声,向内一看,空无一人?忽的一个不好念头涌上心头,那小滑头莫不是…莫不是已经…
一阵鼓掌声隐约传到两人耳朵里,谢凌侧耳倾听,声音是从单人牢房最边上传过来的,他转身望了推官一眼,推官立即点头哈腰的说道:“小衙内,里面是掌管牢狱的沈都头,我马上去让他来见您。”
谢凌挥挥手,心中有些恍然,这场景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不用了,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缓缓前行,掌声、叫好声愈加听得清楚,转过一个大厅,旁边一间房内传出一个清脆悦耳犹如泉水潺潺的声音,“各位,今日的西游记就讲到这里,我再给大家讲两个段子。”
“小乙的段子讲的是极好的,本都头最爱听,快快讲来。”一个声音响起。
“话说有一近视之人,大暑天食田螺,失手堕一螺肉在地,低头寻摸,误捡鸡屎放在口里,咂摸一会,向人曰:‘好热天气,东西才落下地,怎就这等臭得快!’”
“某娘子与人有私,一日正在幽会,战得欢时,官人从外回来叩门,娘子大惊失色,连忙将此人装入米袋中,立于门背后,官人入见,问曰:‘袋中所装何物?’娘子惊惶,不能作答,其人从袋中大声曰:‘我不是隔壁老王,是他家的米。’”
“哈哈,说得很有意思,这个烧*腿赏你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谢凌默默立在门口良久,心中五味陈杂,这小滑头走到哪里都不误说他的那些乌七八糟段子,只是他应该在牢中洗心革面,如何又会在这里说起段子?
这个倒是黄晓晓的一段机缘巧合,原来她那日被抓入大牢,一个牢头抄着手就把她拎到刑房来个三十杀威棒,眼见两个粗棍一字排开,黄晓晓吓得身酥脚软,嘴巴一撇就要哭爹喊娘弄倒个万里长城。
不提防那个牢头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可有亲戚认识我?如有,就可以免去三十杀威棒。”
啥?亲戚?劳资在京城就是孤家寡人,比皇帝还孤的那种类型,黄晓晓忿忿不平想着,仔细琢磨一下,她眼睛一亮,立刻从怀里拿出个约莫二两的银锭子,毕恭毕敬说道:“牢头大哥,小底出身卑微,怎能和贵人攀亲戚?不过小底刚才看到地上有二两银子,想必是您掉落的。”
牢头暗喜,这个少年长得俊秀,说话又讨人喜欢,关键还机灵通透,心中一爽,不但免了他的杀威棒,还把他分到一间单独牢房,黄晓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越发嘴巴像抹了蜜一般,听得牢头每日窝窝头都多给她一个。
这天两人正聊天,见牢头无聊,黄晓晓自告奋勇要来段书本给他解解闷,于是便讲起了西游记里的三打白骨精,只见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聚精会神,两人均未发现都头暗暗靠近一旁,听得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待到两人发现时,见着都头阴沉着脸,吓得簌簌发抖,都头一声不吭,命人将黄晓晓带到自己房内,正当黄晓晓以为这次非要把杀威棒翻倍的时候,都头递给他一个炊饼一杯水,“快点吃,吃完告诉我那个孙行者被撵之后,白骨夫人有没有吃了唐三藏?”
黄晓晓一脸呆怔的接过炊饼,从此之后开启她在牢中的说书生涯,她每日里绞尽脑汁想些段子,这帮公人听到精彩之处,各种吃食也多少赏一点,她还算没吃太大苦头。
谢凌在门口驻足许久,推官见他脸色难看,连忙推门入内,大吼一声,“怎的不做事,在此喧闹聚集一堂,还不快点出去,沈都头,这位是蔡太师府的小衙内,来看望犯人黄小乙,我问你,犯人去哪里了?”
沈都头听到太师府小衙内那几个字,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连忙用手指了指愣在一旁的吃鸡少年,“这个就是黄小乙。”
推官原以为黄小乙非死即残,见他好好的待在一旁,深感安慰,立刻使了眼色和沈都头悄悄掩门出去。
逆境出贤士,时势造英雄,环境往往常常会激发一个人的体内潜能,就如现在的黄晓晓,几日来的委屈、害怕、惶恐、惊惧,在见到谢凌的那一瞬间统统爆发,泼皮无赖般的汉纸瞬间化身一朵安静如鸡的娇花,噙着泪连着那根鸡腿一起投入了谢凌的怀里,油汪汪的爪子搂住小衙内那件织花绣金的长衫,蹭出了几朵梅花。
“小衙内,你终于来了,太好了。”黄晓晓嚎啕大哭起来,老纸终于有救了。
谢凌猝不及防被他搂住,感觉怀里这个少年清瘦不少,心中有些怜惜,想着这件衣服也不是自己顶顶喜欢,就任由他抱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黄晓晓的头发,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温柔,“小乙,你这段子都讲到大牢中来了,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黄晓晓听到谢凌温声嘲讽,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吃惊得道:“小衙内,你学会说粗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