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地一直往前。
她也弄不清自己是要怎么样了,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也没办法待在车里。
她想到自己问的问题就觉得心里又冷又热。
阿源找到喜欢的人了,在一起了,怎么可以那样问她呢?
心里的这种沉闷滞涩的委屈实在太讨厌了。
太讨厌了。
就好像要把阿源从别人手里抢过来,就好像阿源属于了别人实在不甘心那样……这是坏女人才会产生的想法啊!
贺晨曦既难过又生气还厌恶自己,但是当泉源追上她用力把她抱住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阿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泉源把她的头按在肩膀上,然后轻轻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
贺晨曦一边打着泪嗝,一边抽抽搭搭地问:“为什么不、不告诉我呢?”
她问了好几遍,泉源一直沉默。
过了一会儿,贺晨曦平静下来了,她离开泉源的怀抱,自己擦擦眼泪,然后垂着头不说话。
这时泉源才回答她:“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她说得很轻声,很郑重,又似乎有点疲惫。
贺晨曦以为她说的是即使跟刘云在一起,她也会一直守护贺晨曦。
贺晨曦听见这样的话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阿源并不是真的喜欢刘云吗?阿源只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困扰所以才找了一个女朋友吗?
贺晨曦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但很快,告诉自己自己一定是想错了。
不,阿源是不会那样做的。
阿源对待爱情是认真的。
阿源是不会让自己的恋人受委屈的。
因为阿源是那么好的阿源啊!
贺晨曦为自己的误会感到羞愧。
随后她明白泉源的意思了。
——我一直在你身边,但我们还是错过了。
你没有握住我的手。
我对你表达那样深浓的爱意,但你视而不见。
所以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不跟你说。
我要怎么说呢?
你感受不到啊……
是我……没有感受到。
泪水又在贺晨曦眼睛里打转了。
泉源捏捏她的脸,说:“你跟我说如果我是男人的话就嫁给我。”
贺晨曦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泉源说:“我听见你这样说的时候……很高兴。”
贺晨曦想到那时候泉源宠溺的目光,觉得心里更加难过了。
阿源那么爱我。
她什么都为我做好。
阿源那样迁就我。
因为阿源,我有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不是爸爸妈妈而是阿源了。
她对我……那样在意,那样好。
而我连恋爱这样的事情都要每次都去烦她。
贺晨曦想到这里再也抑制不住眼泪。
她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的泉源会有多心酸。
她厌恶自己竟然那样不懂事。
泉源说,当你说如果我是男人的话就嫁给我……那时候我很高兴……
贺晨曦大声哭了起来,她不停地说对不起,不停地说对不起。
泉源揉揉她的头发:“不是你的错。这个世界上,女人跟男人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所以我虽然觉得高兴,但很快也觉得难过。但那时候我就知道了,就像我喜欢女人,但你喜欢男人,我们缘分不够。”
贺晨曦抬起头:“我……”
泉源说:“嘘。”
她说:“我追求你的话你会跟我在一起的。小希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你想到我因为喜欢你难过,就会拼命想要也喜欢我。我们最后很可能还是会在一起。不……”泉源叹息:“我是知道的,我们最后一定会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呢?”她问。
“因为那是误导你。”她又这样回答。
“因为你原本是不喜欢女人的啊。”
贺晨曦抬起头睁大眼睛。然后又飞快地踮起脚来闭眼在泉源唇上吻了一下。
泉源被措手不及地没有躲开。
贺晨曦亲到她之后迷茫地后退两步。
泉源先是错愕,然后笑了:“你懂了吧?”
贺晨曦点点头。
是不一样的。她想要一只在泉源身边,会因为泉源把关注分给别人而失落难过,然而她吻了泉源就知道是不一样的。
她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恼羞愧,但她明白,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情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会没有办法放下这件事情的。
到底喜欢阿源还是不喜欢阿源……如果喜欢阿源又爱上别人,就当做又失恋一次……总之不能是那种搞不清楚到底怎么样的状况,她会疯掉的。
而现在,她明白了,是不一样的。
她也跟别人接过吻。
这个别人虽然是她现在讨厌得连提都不想提的季稷,但不能否认,喜欢一个人甚至爱一个的时候,就算是简单的触碰嘴唇感觉也是不同的。
贺晨曦对泉源说:“对不起……”
泉源因为她难得的莽撞微笑起来:“不用说,你做什么我都依你。”
贺晨曦点点头。
“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才以为是吃醋。”
贺晨曦又点头。
泉源说:“是我不对,但我还是想对你好。你有哥哥吗?很多妹妹在哥哥结婚的时候都会失落……你对我也是这样的感情。”
贺晨曦抱住泉源:“阿源……我以后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泉源说:“快点长大吧。不快点长大的话,我的小狗精都要吃醋了。”
贺晨曦抬起头:“你喜欢刘云姐吗?”
“我爱她。”
多么熟悉的答案啊。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夜,贺晨曦以为泉源过去有个很爱却不敢说出口的男生,就问,你喜欢他吗?
泉源的声音那样郑重而痛楚,她说,我爱她。
中文里,贺晨曦是没有办法分辨出泉源所说是男是女的,在那个时候她也无从知道那是泉源鼓起勇气对她说出的酸涩疼痛的表白。
而这次,泉源也说了这句话。
我爱她。
这么轻松,这么幸福。
“刘云姐是个很好的人。”贺晨曦握住泉源的手。
泉源说:“我爱她,也爱你。”
泉源牵着她往回走。
贺晨曦点头。
路灯光下两个人的身影投向各个方向,有的被拉长,有的在交叠,有个模糊一片。
贺晨曦知道,两种爱已经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