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定太妃抬了抬手,让宫女给我端来一面铺了锦布的小杌子。我含笑欠身坐了:“方才进来的时候,问得这殿里点了檀香。太妃是在礼佛吗?”
“方才念了一段心经。也谈不上礼佛,不过长日漫漫,打发辰光罢了。”定太妃拨了拨手上的念珠,朝我道。
我点点头,接了宫女奉上的香茶,笑对定太妃道:“太妃前几日赏了嫔妾一支钗子,嫔妾今日一则是来陪太妃说话,二来是来向太妃告谢的。”
“不必这样的客气。这钗子好,自然是要配好人的。你这么漂亮,那钗子也衬得上你。只是今日怎么没有戴上?”定太妃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一周,这才开口笑笑道。
我把茶盏递给羽香,用绢子点了点嘴角,道:“那钗子太过宝贵了,轻易是不敢戴的,不然若是损坏了,岂不是损了太妃一番心意了。”
“你这孩子,不必这么谨慎,大大方方戴了,你还年轻着呢。”定太妃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朝我说道。
我不动声色,转了转眸子,开口道:“说年轻,谁也比不上太妃呢?”
定太妃直乐的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一阵,才止住笑:“瞧你这嘴甜的哦,呵呵,可不是灌了蜜糖才来的?”
我从案上取了一个橘子,用绢子包了手,剥开了,仔细着剔去了橘络,这才递给太妃,回道:“哪里的话。记得臣妾那次在关雎宫门口见到太妃,当时月光盈盈,太妃立在那月光下,就好似那月中仙子一般。”
听到关雎宫三个字,定太妃明显眉头一皱,不过旋即恢复笑颜:“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玄乎,瞧瞧我,再过几年就都老透了。”
我摇了摇头:“太妃可别这样说。也不知是不是礼佛的原因,在家时总听母亲说,这礼佛的人面相都会便的平和,看来是真的。”
说到这,我似是漫不经心道:“不过嫔妾倒有一事想问问太妃。”
“你说。”定太妃扯了一瓣橘片放进嘴里,声音略有些含糊的说道。
我吸一口气,这才开口:“听说那关雎宫以前的主位宸妃,是定太妃您的族姐,可是真的?”
仔细观察着这定太妃的变化,但却见她只闭着眼睛,咀嚼着嘴里的橘子,直过了一会,才道:“是的。只是我进宫之前,这位族姐便就已经薨逝了。”
我不无惋惜道:“唉,本想着娘娘是这样美艳宽厚的人,娘娘的族姐自然也是一样的,只是造化弄人,倒是不能一见了。”
“我听说这宸妃是当日难产而去了的。确实也是真真可怜。”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定太妃。
定太妃原本来平静的脸,此刻是眉头紧蹙,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都是宫里的老人们在传说的。还说,这宸妃娘娘。。。”我欲言又止,只抬起头来去看定太妃。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沉稳的定太妃此时竟有些生气,她也不做解释,只朝我道:“如嫔你身为宫妃,这些流言蜚语知道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这宫中的人是惯会颠倒是非,能把死人说成活了的。”
说着她抚了抚胸口,低声道:“何况这宸妃一事是这宫里的忌讳。如嫔你入宫日浅怕是不知道,以后别再胡乱听这些子有的没的的话,没得惹祸上身。”
这最后一句明显带了威胁的语气。
我看这阵势,忙点了头,急道:“太妃教训的是,是嫔妾年轻不懂事。还得多谢太妃教诲。”
“你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孰轻孰重。”定太妃点点头。
又说了几句,便摆了摆手,朝我道:“说了这么会子的话,我倒是有些乏了,可见是老了。你去吧,我也就不留你了。改日再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应了声,退出殿去。心中道,看来这一趟却是没有白来,这定太妃与宸妃只见肯定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恐怕就是宸妃分娩那一晚发生的事情。
走出来时,琼奴与安生已在殿门口等着我了,琼奴走上前来,叫了声小姐。
我应声低下头去看,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我也不多问,只把她的手牵在手心里。
安生上前行过礼:“奴才送主子出去。”
我点点头,拢了拢腕上一支翡翠的镯子,笑道:“那便就有劳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