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拜见父亲。”单膝跪倒,刻意不理会一旁的兄长,慕函此举已经颇多时候。老将军慕惠自然见怪不怪,颔首而道:“起来罢,”看慕函站起了慕惠这才问道:“听闻府中死去一人,是怎么回事?”
“父亲,府中人命大事向来不是孩儿能管。”慕函低首,谁也不看,言语中的却明显似有所指。
慕惠闻听如此,叹息一声:“敬瑜,为父已老,不可能总扶持着你。你也是靖王朝臣子,妇孺皆知的慕家少将军,怎能将万事都推出于己身之外。”言语到了后头,也有些许责备的意味,慕函垂了头,藏于宽袖之中的手早捏成了拳头。
慕天转过了身对慕惠略是一礼:“父亲正值壮年,何来老迈之说,若父亲有意退隐也有孩儿对敬瑜施以援手,父亲大可不必将棘手之事尽数推于敬瑜。”
“如此多谢兄长了。”慕函应得不冷不热,慕天见如此自也晓得是何缘故。
“敬瑜你……”
“孩儿也无旁事,只是许久未向父亲问安,心中极是耿耿,父亲所道之事如若孩儿可平自然不敢推托,”言至如此,慕函抬首,“可人命之事,就算孩儿想听父亲的话去管上一管,兄长也决不允许,此间,父亲自然最是清楚不过。”
慕惠看了看沉默着的慕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如此,敬瑜便回房去罢。”
“是,孩儿告退。”慕函施礼后转身,似是无意又仿佛存心地看了慕天一眼,眉头皱起,似乎心中隐忍了极大的怒意。
素素她是那般善良的女子,待你千好万好,你竟能那样狠心。莫非你心中竟不将她当你妻子,不将她腹中胎儿当作自己孩儿?
约摸都有了五年光景,他一直记得他心爱的姑娘是如何艳动朝堂,名动天下;如何绾束青丝,身披鸾嫁……
可他更能记得,那姑娘不过十五六的花般年纪,却忽然被自己的夫君从云端摔入谷底。
素素,他从来都不是你的良人,你何时才知?
“素素,你可晓得你师兄他,被人投毒。”雪影眉尖微蹙望着淡然而笑的云素忽有恐慌,却又立时平复的模样,心下恍然生出一丝异样。
“师兄他精通药理,对他投毒根本就是班门弄斧。”云素说得极轻,望向雪影的一双眸子笑得也极是动人,“姐姐无需忧虑。”
“他怕是更善忖度人心罢……”雪影呢喃着仿似自语一般,心下思索:能从一开始就淡笑着将剧毒的茶摆在我面前,怕是早从我进门的神态里看出我向来厌茶。
这样的人,真该亏得他是素素的师兄,否则……
“姐姐还是喜欢将心事都挂在脸上,这可不好……”云素兀自轻抚着肩头的发,言语间极是随意:“我对姐姐了解非常,师兄自然也能够……”
原来如此。
“难道姐姐竟然不知,师兄为何要将那样的茶摆在姐姐面前?”
初望之时根本就是清淡的茶水,忽而就成了焦黑的浊墨,剧毒无比。茶水如此,人心更是如此,若皆如姐姐这般事事不隐不藏地显在脸上又怎能活得安稳?
雪影沉思半晌之后而道:“你师兄他以牙还牙了。”
“素素晓得,师兄他向来那般。”
就如姐姐晓得素素从来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一般,素素也晓得师兄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便必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物。
同素素相比,师兄他委实是个良善人物。
雪影瞧见云素笑中闪过一丝自嘲,叹息而道:“少将军他对你,从来……”
“姐姐此来,是为何事?”云素浅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玲珑前辈差姐姐救了翠夫人出去,又让姐姐藏身将军府里莫不是让姐姐看谁的儿女情长?”
“素素,你……”唉,也罢,她从来就什么都知道的,“师傅差我和慕将军打了个照面,我才晓得谭苍炎那个坐不住的竟然要将军去查音容阁,还好将军心下知道轻重,他让我潜在将军府里,有什么事儿也方便教师傅知道。他还……”
“姐姐待我如此,素素却不知何以为报。”原本笑着的神色忽然凝滞,云素脸上显出一副庄重样子。却又不似雪影一般冷硬,她的庄重更显出了温和的端然,如佳人无忧,是静女姝颜。
雪影心下暗叹一声,拂衣而走。
身陷天牢将近二十年的翠夫人忽然没了踪影,谭苍炎心下明了十分,甚至可以说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可这般事儿真发生了他仍旧不甚痛快。忽然地从龙椅上站起立刻惊着了身旁的安广禄,他急忙把眼瞟向了谭苍炎,而后心下诧异:皇上这是……
觉来当是怒不可遏,神情怎生得那般淡然。
谭苍炎无奈一叹,安广禄急忙低首:“皇上息怒。”一边这么言语,一边心中又回想起来:如此怒而无形,恼而无色,似乎是他生来的首次……
“安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何必如此拘礼。”谭苍炎开口言道,言语还如平常,“朕有一事,需安公公费心。”
“圣上吩咐。”
“上次,为朕解毒的那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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