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投资者的眼里,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金鸡,自然股份要比贷款有用的多。
拿到了股份的钱庄和银行并没有因为完成了他们的预定目标而沾沾自喜,反而是被套牢了的无奈。
没有了纱厂固定的高额利息,而分红却变得遥遥无期。规模小的钱庄自然无法承受,钱庄是需要现金流来支撑的,没有现金流,钱庄就会因为银库的不足,一旦发生挤兑的风潮,倒闭只是旦夕之间而已。连一代巨富胡雪岩都是倒在了钱庄挤兑的风波之下,更何况扬州等地的小钱庄呢?
好在大生纱厂是上市公司,没有利息,还能在股市上兑换出去,就算是亏钱,也认了。
很快,上海的华商政权交易所内,大生纱厂的股票开始多了起来,价格股价越来越低,反而交易所内大生纱厂的股票却越来越多,价格一日三变,简直已经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
这时候,大部分想要脱手的钱庄银行都已经束手无策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接手他们手中的股票。
卫挺生只要指使人做的隐秘一点,很难让人发现,因为整个交易所上下都是他的人,没理由还被人看出端倪来。如果他这样的身份想要操控股价都失败的话,华尔街的财团们早就破产了。
“张先生,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署。”
张謇看了一眼给他巨大震撼的卫挺生,颇有点担心的点头道:“好吧。”
“这个……破产申明,是需要登报的吗?”
“交易所所属的《证券报》在头版头条首次刊登,然后各大报纸会相继讣告。”卫挺生解释道。
“这是……股份转让,可是这家纱厂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张謇郁闷的看着转让协议上,属于他名下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将给一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公司。
不仅如此,他名下最后的百分之十,也就是王学谦允诺给他的那部分股份也会挂在这家公司名下。可问题是,这家公司取了一个高端到让他都觉得心潮澎湃的名字,可给他的感觉是,越是那种故作玄虚的名字,越有可能是皮包公司。
“这家集团公司,早就成立了,没有办公场所,没有实体经济,只有资本报告。不过很快,这家公司就成为民国纺织行业的龙头企业,这些您就不要担心了。”
“另外,您转让股份,还能获得一笔十万元的转让金,这是支票。”
贱卖,绝对是贱卖。
可张謇不知道的是,卫挺生的脸上还有种给张謇赚了大便宜的样子。这让他很好奇,那些大生纱厂的股东们,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将自己手中的股票换成了钱。
如果张謇问的话,卫挺生一定会自豪的说道:“白菜,大生纱厂就值一个白菜的价。”
好在张謇给予对王学谦的信任,并没有多问。拿着毛笔的手有点颤颤巍巍地将文件一份份地签署完成,年纪大了,拿毛笔的手腕就有点不太稳定。
张謇签署完所有的文件,仰起头迷惘的看着卫挺生:“然后呢?”
“等着明天的报纸,刊登大生纱厂破产的消息。”
“这就能挣钱了?”
“开什么玩笑?”卫挺生作为奸商中的一员,这么可能将最关键的部分告诉张謇,其实告诉他也没问题。可张謇期待的眼神会不会也想着要分钱的意思?
这份钱可和张謇没什么关系,是投资银行的利润,想要从卫挺生的兜里翻出钱来,除非是王学谦,谁让他是大老板?或者是长得祸国殃民的美女,老卫自从在燕京官场坐了几年的冷板凳之后,内心早就被官场腐化,可就是没人给他机会。
跟着王学谦之后,一颗不再安分的心,再也平静不了了。
第二天下午,张謇在上海接受了《申报》的专访,情绪低落的表示,大生纱厂已经无力偿还债务,只能申请破产。作为上市公司,大生纱厂的董事会不具备无限偿还责任,一旦申请破产成功,那么对于债权人来说,他们的钱只能打水漂了。
去纱厂搬家当?
除非疯了,大生纱厂值点钱的家当就是织布机,一架大机器,从头到尾,至少十几米,谁搬得动?
于是,大生纱厂的股票在上海滩马路上疯狂交易起来……持续了三天之后。大生纱厂破产进入程序,而卫挺生也终于控制了大生纱厂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最后的那百分之十,要么持有者根本不知道,要么人在外地,根本就赶不回来。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一家名叫东方纺织集团的公司,收购了大生纱厂的股份之后,表示将借壳上市。
而原有大生纱厂的股份,将按照比例兑换这家新公司的股票。
几乎在一夜之间,大生纱厂的股票竟然如同火箭一般,冲上云霄,这种过山车一般的过程,仅仅是在一个礼拜之内发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张謇也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如果卫挺生将先期收购的股票放出一部分,他投入的钱就已经收回来了。
这种赚钱的方式,比抢劫都快。
不过作为道德君子的张謇,对此嗤之以鼻,横批四个大字:‘歪门邪道’。
可张謇连一个正儿八经鄙视的表情都没有做完的功夫,他就慌了,卫挺生要卖大达轮船公司。这是大生纱厂所属的产业之一,也是被张謇寄予厚望的产业,因为这家轮船公司打破了英国人在长江航线上的垄断地位,是民族资本的象征。
情感上胜于一切的民国,这家公司要是落在外国洋行手里,肯定会要闹出天大的事来。
虽说,王学谦也给张謇打过预防针,这家长期亏损的轮船公司一定要卖掉,但这一刻,张謇不淡定了,满世界的寻找本国买家,收购这家轮船公司。
拍卖就定在这周末的环球大厦的主宴会厅里,请柬已经发出去了,卫挺生却有点担忧,给王学谦去了一个电话,就说了一句话:“我要一个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王学谦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要一个什么样的托?”
“鬼子,洋鬼子,国人不顶用。”卫挺生说出这句话卖良心的话,说明他已经无可救药地堕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