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州外,龙藏浦边的农庄,这些天来外部的工程已然全部完工,余下的不过是些散乱的辅助建筑,还在零星的施工着。
农庄,顾名思义该是农户们聚居的庄子,一条黄泥路,至多铺上些碎石,从村头一直延伸到村尾,两侧错落着低矮的院落,不远处开垦了片水田,阡陌交通、鸡犬声相闻。和那乡野见的小村小镇没有太多的区别。
唯独龙藏浦旁的这一处,不太一样!
若是有人能飞上天空,从高处俯视一番,必会为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所惊愕。
五角星中套着一个园环,圆环大约一丈宽,这整整一丈的空间被生生挖成了一条人工河,护城河!
内园中又被一横一竖两条宽阔的马路切割成一个十字,所有的建筑便围绕着这个“十”字建造。清一色的两层红楼,全部的砖石结构,更加耐火,楼顶没有人字形的瓦盖,一整块现浇的水泥楼顶也要比薄瓦更有防御力。
五角星的五个尖角上修着高高的城垛,开满了射孔,如今上面除了几个站岗的汉子外,空无一物。但显然,不差钱的许辰不会缺少守城的利器。
庄子东南部,靠近龙藏浦的一个角上,有道水门,水门之下开挖了一条五丈宽十丈长的水道,足够普通的大船通行,从这条水道到居住区不过短短数里路。
庄子的正门则开在两角间的一处夹角上,突兀的铁门,破坏了建筑的整体美感,但设计着不在乎,居住在里面的居民也不在乎,坚固的围墙和这沉重的铁门显然更能给纯朴的人们更多的安全感。
这是一个农庄,因为里面居住的绝大多数都是农人,但显然这又不是一座简单的农庄。
这座农庄的主人,此刻便在庄子里那条主干道上随意的走着。
“东家好!”
“见过东家!”
“东家您尝尝,刚出炉的烧饼!还热乎着呢!”
“新摘的菱角,东家,来几个吧!”
……
“好好好……”面对着热情庄民,许辰笑着,一一接过庄民们递过来的,不一会儿,双手便满了,有烧饼、有水果、有糖葫芦,脖子上挂着几串烘干的腊肉干,胳膊下还夹着半袋子炒花生……
“满了!”许辰努力握住每一样东西,有些为难的向热情的众人笑笑。
“哈哈……”庄民们看着许辰滑稽的样子,报之以善意的笑:“那好!那就下次!下次东家再来!”
庄民们或是回到自己的摊位前,或是走进自家的屋子,纷纷走开了。
身后两位护卫的少年帮大哥取下身上的东西,从一旁的摊位上借了个干净的袋子装好,继续跟在大哥身后。
许辰一边嚼着刚到手的吃食,一边指着路两旁的庄民们向陆浩问道:“看见了吗?”
陆浩明白大哥的意思,但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他,所以他看向大哥:“人命也可以用来比较吗?有区别吗?”
许辰摇摇头:“不能!”
沉默些许后,再次出声道:“可我不认识他们……但我认识你!认识这里的所有人!”
“这就是区别!”
陆浩问了两个问题,所以许辰也回答了他两句。
“可他们会死!……他们本不该死!”陆浩沉默了许久,才痛苦的说道。
“那你们就该死了吗?那我就该死了吗?”许辰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有着挥之不去的寒冷。
“可是我们不一定会死啊!”陆浩望着大哥,只能想出这一句话来。
“呵呵!”许辰笑了起来,看着陆浩,认真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拿自己已经掌握了的,所珍视的东西,去赌那些虚无的可能!”
“我不是一个圣人!也不想做一个圣人!”许辰说完后,便走了,留下陆浩一人站在原地……
升州城东北,数百里的位置,便是东南第一都会,扬州城!
要说今年的初夏,整个大唐有哪些城市过的最为艰难,怕是除了西北边疆的几座边城外,就要数扬州这座往日繁花似锦的城市了!
年初那场动乱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消除,扬州城余留的百姓们便突然间发现,城里的粮食,不够吃了!
这是一个很痛苦的发现,当惊慌的百姓砸破“无良”奸商的库房时,看到的却是几只老鼠在那仓地慌乱的蹿着。
没有粮食!一粒也没有!
扬州城乃是大埠,官府建了许多承平仓,但向来鱼米充足的扬州城,本就少见饥荒,承平仓内的粮食早已被人用陈年的粮食兑换一空。
就连这些陈粮也是短斤少两,等到这批陈粮也被消耗一空的时候……
扬州太守童钰,年初的时候在那场争斗中听从了华清的建议,投向七宗五姓。但最终,七宗五姓败了!败得很惨!
然而童钰却像个无事的人一般,照样做着他的太守大人。
可这,却让童钰彻底的绝望了!
没有结果,不见得就是个好的结果,这意味着,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被抛弃了!
没有被处理,也许只是运气好,朝廷一时间找不到人来接替,也许又或是那神通广大的人已然预料到了扬州今日的局势,所以……需要一个替罪羊!而童钰,高矮胖瘦正好合适!
意识到这一点后,童钰哪还有心思理政!每日间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醉生、梦死!
已经有人被饿死……
是的!已经有人被活活饿死了!
在这座曾经的东南首会的城市里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过饿死的人了!即使再懒惰的乞丐,去那酒肆旁的泔水桶旁,也能很轻易的维持自己的生命。
但如今,有人被饿死了!
任何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是啊!在生命的面前,在死亡面前,再多的形容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意义!也没意思!
没有满街的饿殍,没有呻吟的声音!
自扬州城大变后,城里的富商们走了大半,如今扬州缺粮,但,却不缺遮风挡雨的屋子!
所以,街上冷清!
没有呻吟。
饿了多时的人们自然无法呻吟……
当杨紫菀踏入这座熟悉的城市时,难免会有些陌生,一座死城,与印象中的淮左名都有着难以逾越的隔阂。
“这里是扬州吗?”透过那些熟悉的建筑,她能很轻易的做出准确的判断,但也正因如此,她便有了些迷惘,或许也只是因为身旁有人,所以她需要这样的迷惘来掩饰一下什么,或是增强一些什么。
“当然是扬州城了!扬州如今这般模样,可都是军师的功劳!”
杨紫菀是坐着马车走进扬州城的,车厢里不止他一人,还有位气度不凡的青年。这句傲然的话语,便出自这位青年。
“军师?”青年所说的军师自然不是孔轲,为此,杨紫菀有些疑惑,这一回是真的疑惑。
“哦!表妹还不知道吧,李易先生已经正式应下家父的邀请,答应做我们的军师了!”青年笑着,自信、骄傲。
“哦。”杨紫菀平淡的点头,有些不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心中却显然不如面上这么平静。
青年不知是没有察觉少女的样子,或是自认用这些东西才能更加展示出自己男性的魅力,于是便滔滔不绝的说着:“有了军师的加入,我们的队伍就更加的强大了!如今,南方早已一片混乱,只需家父揭竿而起,我们的将士拿下南方,轻而易举。接着再挥军北上,直取长安,这李家的天下就又能回到我们手上了!到那时,家父登基,我便是太子,而菀妹若是不弃……”
这样的经历,杨紫菀此前有过很多次。如何应对男性这饱含侵略的眼神,杨紫菀也很有经验,脸上回应的表情,定然能让对方感受到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却又绝不会断了对方的念头。
然而这一次,杨紫菀却没有如以往那么多次一般,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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