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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汤子默确实有副相之才,二来大约是为了名正言顺的送太后宾天吧?”江崖霜虽然没进宫,但福宁宫中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有人通知他了,此刻淡然一笑,“毕竟他可是太后的亲家,血诏固然被追了回来,但难保没有只字片语流传出去……在这件事上,薛相与汤子默一起出面解释,却比咱们家出面解释要好。”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此——汤子默在秦国公与薛畅一起保证不会迁怒他的家族后,痛快的交出了太后党的名单,尤其是,原本打算接收血诏的人。
皇帝大行后不几日,谷太后自缢于泰时殿。
是不是真的自缢,里外有很多猜测。因为谷太后的尸身尚未收殓,广阳王府便被弹劾了几十大罪状,尤以世子谷俨罪状累累,合府大小,连同好些奴仆都下狱待查。
广阳王府倒台的同时,皇帝——这时候起该喊先帝了,先帝其实死于太后之手,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悄悄的流传出去,让大瑞上下都震惊莫名!
所以秋曳澜认为谷太后应该不是自缢:“谷太后如果活着,以她的身份与辈分,即使杀了皇帝,那么谁来治她的罪?太子是她孙辈,祖母与父亲,这种孝道对错的官司根本打不清楚!臣子的话……都占上风了何必给自己家声弄这么个麻烦?还不如私下弄死了她,给她按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来得爽快!”
不过谷太后到底是自.杀还是被杀,对秋曳澜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她目前关心的是两个问题:第一当然是秋静澜的近况;第二却是秋聂的下落。
“先帝大行前数日,谷俨邀秋聂同车而出……然后回去时就只有谷俨一个了,难道秋聂已经不在人世?”秋曳澜皱眉问苏合,“那谷俨怎么说?”
苏合为难道:“他提了一堆条件,婢子觉得公子是不会答应的……”
“真是傻了!”秋曳澜拍案而起,“人都下狱了,太后党都倒台了,他还敢提条件?!他以为他是谁?汤子默吗?还有利用价值?!诏狱是怎么干活的,居然还让他有精神提条件?!”
诏狱自然不敢不听江家少夫人的话——只是他们没对谷俨严刑拷打也是有缘故的:“此人长年沉迷酒色,早已掏空了身子,之前不显,不过是因为锦衣玉食,各样滋补之物吊着。如今下狱之后,人立刻就恹恹了。若上严刑,恐怕有性命之忧……”
“那又怎么样?你们专业审讯多少代,连个话都问不出来吗?!”秋曳澜才不会被这话哄住,“若当真问不出来那我去大理寺借几个专业的帮你们可好?”
“……不敢!”诏狱想把事情说得困难点,完了好邀功的心理被戳穿,极狼狈的告退。
这么一逼,没两三日就来了结果,这结果让秋曳澜又皱起了眉:“被安排他带走邓易母子?谷俨他,有这么好心?”
广阳王府被查抄时,邓易母子都不在其内,这个秋曳澜是知道的。
不过这对母子既不是什么紧要人物,秋曳澜对他们也不是很关心,就没注意。
现在听说秋聂的失踪居然跟邓易扯上了关系,不由感到各种无语:“谷俨如果当真这么关心邓易,当初何必染指这个表弟?”但转念一想,“大约他知道谷家人是肯定走不掉的,索性给表弟一条生路?啧!”
秋曳澜追查秋聂也是为了给李妈妈一个交代,现在人找不到,但也有了线索,就喊了李妈妈、周妈妈这些关心秋仲衍嗣子的人来,“秋聂应该还活着,但去了什么地方就不好说了。万幸梅雪跟秋千还在咱们手里,得空带她们过来问问吧……嗣子的事情,还是等哥哥回来了再决定!”
李妈妈、周妈妈等人听说秋聂暂时找不到,非常失望,但知道人多半活着总是个好消息,便也不再纠缠,一起点头道:“但望咱们公子早日平安归来!”
京中尘埃落定,沙州的幕布也在徐徐关上。
黄昏,风雪滔滔。
浑身缟素的秋静澜,亲手剜出况时寒的心肝,奉于祭案,浇酒三酹,以飨先人。
他身后跪着五花大绑的况青梧——其实这时候不绑他也没什么了,自从知晓任子雍的真实身份后,这位章国公世子、常平公主驸马,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俨然木偶,随人摆布。哪怕秋静澜明着告诉他,留他性命的缘故,不过是为了送他上京去顶罪,他也无动于衷。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韩季山、赵彬以旧部的身份,率领各自的亲兵披麻戴孝,跪于台下,擅歌的军士同声唱起自古流传的挽歌《薤露》,哀悼着十几年战死在此地的秋仲衍、阮氏诸人。
“父王,母妃!孩儿终于杀了况时寒与兴康,为您二老报了仇!”高台上,秋静澜素服翻飞,默默的祝祷着,“还有两位舅父、诸位表兄,也请瞑目……这一切的幕后真凶谷太后,亦已时日无多!接下来,就是镇西军之争,为了妹妹,孩儿一定要赢!但望父王母妃,还有舅父、表兄们的在天之灵,能够庇护一二……”
高台上,香已焚尽,一段恩怨了结。
高台下,春草悄生,一场新事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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