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铁锹镐头,纳罕地看着跳上大石的叶小天,不晓得官府又把他们召集起来干什么,总不会是今天要发白面馍馍吃?
叶小天提起嗓门儿道:“诸位,近日通过驿路运输的一批军需辎重,被山贼掳走了。现在军队要剿匪,需要有人为他们探察这些山贼的消息。你们很多人就是附近山区的百姓,熟悉本地情形,所以现在要从你们之中招募探子。
谁愿意为官府效力,就可以不必再服徭役,而这段时间依旧算是你服了役。此外,每日还发一百二十文钱的行脚费,如果有谁能够查到山贼的准确消息,赏银十两。官兵因此能剿杀山贼的话,无需全歼,只要能收获五颗人头,便赏银一百两!有谁愿意。现在站出来!”
不用在驿路上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还有钱拿,那当然好。可是这钱有那么好赚的吗?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这是冒着生命危险啊。众役夫面面相觑,其中不乏山民,平日里就攀山越岭,或为猎户,或为樵夫,不但身手敏捷,而且熟悉附近山岭情形的。有意想担这个差使,可还是有些犹豫。
叶小天的目光扫到一脸络腮胡子的华云飞。华云飞先前冒充捕快帮闲砍了三颗人头,此刻竟又换了一身粗布衣裳,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扛着铁锹的役夫。这驿路上的役夫们分段负责,又常常轮换。身边这批役夫可没人认得他。
接到叶小天的示意,华云飞把铁锹一扔,挺胸走了出来,大声道:“小民愿为官府充当探子!”
叶小天马上道:“好!算你一个,还有谁?”
周班头马上走过去,叮叮当当一阵响,一百二十枚闪亮亮的大钱就落到了华云飞的手上,众役夫中本就有些动心的见状立即争先恐后地抢了上来,纷纷道:“我愿意!”“我愿意!”
叶小天微笑起来。要查一伙流窜作案的山贼,还真没有人比这些本地山民更适合的了,他们一旦参与其中。他们的亲戚、朋友、同乡就会被带动起来,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如果连他们的眼睛都能瞒过,那其他人就更不用想了。
叶小天挑选探子,准备让山贼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时,深山老林中正有几道矫健的身影如牝鹿般灵巧地闪过。一处突起的岩石处。几个人站住了,其中两人踏上岩石。其他几人立即向四下散开,很自然地形成了拱卫之势。
站上岩石的两个人额头微汗,迎着山风,登时便觉神清气爽。其中一人正是洪百川,另一人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可个头儿却比他高出一头有余,看二人的站位,那人总是隐隐地偏后洪百川半步,显然这伙人以洪百川为主。
高大老者道:“大哥,这伙山贼到处流窜,比一条龙那伙人不同,实在不易查找啊。”
洪百川道:“我知道,已经找到三处地方了,可惜都是他们曾经待过的,现在他们在哪里,确实不易搜寻。不过,尽人力,听天命吧,如果放手不管,任由他们坐大,势必影响云南战局。”
高大老者双手叉腰,纵目四顾,发牢骚道:“卫里就不能派别人来吗?咱们另负使命,本不该参与此事。”
洪百川微微一笑,道:“此地地理特殊,如果派些不熟悉此地情形的人来,找不到山贼事小,只怕他们自己都要陷在这深山丛林之中出不去了。都是袍泽兄弟,我们现在又没事做,替他们分担一下吧。”
高大老者“嗯”了一声,转首问道:“大哥,你跟大亨究竟怎么了,我听老丁说,他都离家出走了?两父子,不必闹得这么僵吧。”
洪百川呵呵一笑,道:“这个老丁,实在多嘴。没什么事,这孩子喜欢了一个女子,我不同意让那女子过门儿,这小子,就赌气离开了。”
洪百川微笑着,丝毫不为父子二人现在的局面发愁:“本来,我是真的不太同意,后来派人查了查,这闺女还真不错,虽说是小门小户出身,可人品好,长得俊俏,大亨又喜欢,那就由他们去吧。”
高大老者道:“既然大哥也同意了,怎么不把他们接回来?”
洪百川道:“这孩子出去以后,我看他懂事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不着调了。这样不是挺好嘛,让他学着自立吧。爹是一条街,娘是一道墙。我这条街,就是要让他走出去,走出他自己的那条康庄大道啊!”
高大老者摇头苦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幸好我没有儿子,就两个女儿,只要她们能嫁的好,我就不操心啦。”
洪百川睨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听说你上个月刚刚又纳了一房小妾,理由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高大老者肃然道:“借口!纯粹是借口,要不然我那吃醋的婆娘岂肯善罢甘休啊?”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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