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驿道?”
那衙役钦佩地道:“大人英明!王主簿先是与徐县丞一并上了驿道,之后因为年老体弱,奔波过甚,生了大病,现如今正在家里歇养。”
叶小天听了又叹了口气。这可好,如果云缅之战朝廷大胜,论功行赏,在葫县保障辎重运输这一块,徐伯夷必然是首功,而一向喜欢低调的王主簿有了先上驿路、复又重病的经历,一个次功也是跑不了的,作为葫县正印的花晴风纵然排在第三,也很难被人注意到了。
本来,作为一县正印,他的部下有了什么功劳,他都是首功,正如叶小天调水上山,缓解旱情,这首功就是花晴风的。虽然葫县百姓都知道这是叶典史的本事。可朝廷不知道。
朝廷要通过正规的信息渠道,这条渠道就是从贵州葫县七品正堂花晴风一直往上,直到朝廷中枢的整个官员体制,你叶小天绕不过花晴风,这首功就必须是人家的,正如在军中你将再如何骁勇善战军功赫赫,也得让那些老军头儿占去大半功劳。
可军中好歹还是容易出头的,只要你有真本事。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元帅们也清楚真正打起来要依靠谁,所以他们的吃相还不会太难看。可是地方官僚就不同了,怕你反上天去不成?
然而这次不同。一旦朝廷打了胜仗,谁来写述功奏章?是军方!军方和地方官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一些潜在的规则就会被打破,军方的人整天接触的是徐县丞,看到忙前忙后尽心尽力的人也是徐县丞,这功劳簿上会把你花知县大大地吹捧一番并且把你的名字排在前面?
可是一旦葫县的保障不给力呢?徐县丞很容易把原因归纠于知县大人,是他保障不力,调不来足够的人手又或车马工具,我天天在驿道上吃土我容易么我?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么简单的伎俩。花知县怎么就看不穿呢?叶小天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本来以为这是徐伯夷的责任,还想干脆放任这些百姓闹上一场,却不想竟是花晴风那个糊涂蛋。这位仁兄大概读经书读傻了。经世致用的本事怕是一点也没学到。估计他在葫县这几年,正儿八经的政务都没接触过多少,难怪被徐伯夷钻了空子。
既然现在焦头烂额的人是花知县,他就不能不管了。花知县再无能。如今也是他的盟友,就算花晴风一无是处,起码他这块七品正印的招牌还是能给叶小天抗衡县丞、主簿两位上司提供道义名份上的帮助的。
叶小天转向衙前跪倒的那些妇孺们。朗声道:“诸位乡亲,驿路塌方,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想看到的,可有些事,又是难以避免的。至于说户口簿子混乱,造成一些人没有承担应尽的徭役,官府会尽快拿出一个办法,避免更多的混乱发生。你们的亲人为国捐躯,官府也会对你们多一些抚恤,总不会叫你们生计无着的。”
叶小天说着,上前扶起方才说话的那位妇人,和蔼地道:“大嫂,至于说什么隔壁陈二本应承担此次徭役,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生死由命,这塌方半是天灾半是.,一则是山势险峻,有些地方土壤过于松软,一方面也是服役劳工急躁,一些必要的加固措施没有做好。如果此次服役的是陈二,就一定会塌方么?你家与邻居相必平时也是相处极好的,你这么说,让陈家的人听了情何以堪?”
那妇人听他所言俄理,却也不再反驳,只是想起死去的家人,终究难免悲伤,忍不住低低哭泣起来。
叶小天道:“你们堵了衙门,势必影响衙门办公。现如今,云南的将士们还在流血牺牲,驿路运输是万万不能受到影响的,否则一旦因此吃了败仗,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你们的家人已经为国牺牲,如果你们因此获罪,他们在天之灵何以瞑目?乡亲们,你们先回家去吧,这件事,官府一定会妥善处置!”
这番话虽然入情入理,可是极度悲伤之中的百姓未必就肯接受。觉悟?觉悟是什么东西,可是说这番话的人是叶小天,在他们心中的份量便不同了。
叶小天在他们心中,是真正的好官、清官,能为百姓主持公道的官。他们相信叶小天说的话,逝者已矣,他们悲伤、怨恨,可现在也只希望能够得到尽可能多的补偿,让办错事的公人受到惩办。
而这一切,既然有叶小天的承诺,他们相信叶小天就一定能做到。当然,除了信任和崇敬,他们对叶小天还有足够的敬畏,一个官,光让人爱戴是不够的,还要让人有敬畏之心,这一点叶小天同样不欠缺。这个典史斗垮过一任县丞、斗垮过比知县大老爷还牛的豪强齐木,哪个百姓谁敢挑战他的权威。
叶小天道:“各位乡亲,回去吧,本官和你们约定个期限,三天!三天之内,衙门就会有个叫你们满意的答复!”
有了这句话,百姓们便吃了定心丸,他们相互搀扶着慢慢站起来,一见这些百姓有了退意,那些被人花钱雇来起哄闹事的大汉不由打起了退堂鼓,他们相互递个眼色,灰溜溜地便想离开。
叶小天冷眼旁观,早看明白他们和这些死者家属并非一路人,眼见他们要悄悄溜走,叶小天登时脸色一寒,沉声喝道:“站住!你们几个,谁都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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