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忙的,现在若不赶紧把早膳用了,一会儿后就更没有时间了。”梁思玄看着沈氏,以事论事的说道,并没有什么大的情绪。
沈氏在安静了一会儿后,也就说道:“弄琴,摆饭吧。”
这顿早饭,很难得的是梁思玄和沈氏一家四口一起吃的,要是在往常,尤其是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梁思玄是几乎都没在南兰溪畔宿下过的。就连梁媗,也都快要记不得,最近的一次与梁思玄在一起吃早饭是在什么时候了,好像在她的记忆之中,她父亲最常的就只是在月秀坞吃完早膳之后,就直接去上朝了。
刚刚还有些高兴的心情,这时忽然就又没有了,梁媗安静的入席,然后又安静的陪着梁思玄和沈氏用完这顿很是沉默的早饭之后,她就牵着唯一一个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美美的用完了早膳的梁雍退下了,而梁思玄则还是留在了南兰溪畔里。
今天南浦香节的宴会,梁思玄主外,沈氏主内,两人今天都很忙,但也同样需要一起商量很多事,因而梁媗没有在南兰溪畔内多待,一用完早饭后就告辞离开了。
反正娘亲也肯定不会有时间再去散食的了。
梁媗慢慢地走在了回去小云曛的路上,而梁雍则是在她前面一蹿一跳的跑着,一会儿觉得栖息在了旁边花朵上的蝴蝶好玩,那就到处扑腾,在吓得一只只蝴蝶都飞走后,他又觉得另一边在整理羽毛的彩雀漂亮了,于是又是一阵的瞎咋呼,反正那只小老虎不一路折腾着回去,他就是不会高兴的。
梁媗在后面看得好笑,但也不上前去阻止他,倒是以他那圆圆滚滚的小短腿,要是能抓到蝴蝶和彩雀,那才叫怪事了呢。
都不知道得是笨到什么样子的的蝴蝶和鸟儿们,才能被这圆圆滚滚的小老虎给抓住啊!
梁媗笑弯了眼的就跟在梁雍的身后,看着他在那瞎扑腾,只有在她觉得危险的时候,才会示意青茼把他制止住,不然一般情况下,她还是任着那小人儿瞎胡闹的。
梁雍现在不过六岁多一些,现在的他还是能玩耍的时候,但等到再大一些,甚至连九岁都还不到的时候,梁媗知道,他就不能再任意玩耍了。
梁家的男儿和女子不一样,甚至该说是,西殷的男子和女子都不同,他们以后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读书入仕、光宗耀祖等一切的重担,几乎就都是压在了他们得身上的,尤其是嫡系子弟们。
虽说家族女子的联姻,有时也是振兴家业的最关键一步,但这在梁家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梁家的兴盛,虽与梁家女儿们的联姻也有一些干系,但不管是梁老爷子还是梁思玄,他们最注重的却还是梁家子弟自身的能力和才华。
尤其是梁雍这个唯一的嫡子。
梁老爷子和梁思玄对梁雍的期望,那可不是一般的高,这点在梁老爷子自梁雍一出生之后,就定下了启蒙和幼学都由老爷子亲自来教授,就能感受得清清楚楚了,梁媗又哪会不清楚。
因此,梁雍以后的学业,只可能是越来越繁重,他那幼小的肩膀上,以后要扛起的责任也只可能是越来越重。而且,那还只可能是一条没有回头路能走的道路,梁家现下可是只有他一个嫡子啊。
自梁雍一出生之后,他就已经注定了是梁家这一代的宗子,也已经注定了是梁家下一代的主事人,他的未来和要走的路,甚至在他还没有出生时就已经是被定下和安排好了的,没有选择,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梁媗看着前面那个还在蹦蹦跳跳,一脸天真无邪的孩子,眉心忽然就皱了皱。
“姐姐!”
“什么?”本来是还在走神的梁媗,忽然抬头向前面望去,入眼的却是梁雍一脸不满的表情,他对梁媗清脆的大喊道:“姐姐,快点,我们一起走啦。”梁雍不喜欢落后他太多的梁媗,他想和自己的姐姐并肩一起走。
而梁媗却是在愣了一愣后,才蓦地笑道:“是你走得太快了,好吧。”
一面说着,梁媗却向前加快了脚步,而梁雍也早就小跑了过来,亲自拉着梁媗就往小云曛的方向行去,他可是还记挂着念湘在他们来南兰溪畔之前,正做着的那些糕点呢。
现下算算时间,那可是早就全做好了呢,梁雍都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去一一享用了,就听见一只小老虎对梁媗抱怨道:“姐姐,你快点走嘛,现在念湘姐姐肯定早就把乳酪酥和燕窝羹都做好啦,我们赶紧回去,不然它们可就凉了呢。”
梁媗马上就是一滞,“哦,敢情你拉着我这么快的要赶回去,就是为了要回去吃念湘做的糕点啊?”
“对啊,对啊!”梁雍毫不迟疑的就点头应道。
但梁媗一时之间却是无语了,而刚刚那些还在让她纠结的事情,一瞬之间好像也都没有了,这只知道吃的小馋虫,以后估计只要天天给他献上美馔珍肴,那就能把他给乐得上天了吧。说不定以后他还会为了能命令大厨房天天给他做好吃的,而使劲努力完成祖父和父亲的期望呢。
梁媗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前面那个为了美食,正奋不顾身的拉着她一路小跑的小老虎,实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心里刚刚郁结的情绪,一时间也全都化为了喜悦,就任着梁雍拉着她往回快步走去,这一路也不远,梁媗就让得梁雍拉着她饭后散食。
而在南兰溪畔和小云曛之间,有着一个花园,里面有不少的木槿树,此时虽已至深秋,但因了府里花匠的了不得,此时的木槿树上还是有不少红的、粉的、紫的、白的花朵,大朵大朵姹紫嫣红的木槿花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之下,折射出了灿烂夺目的花色,缤纷璀璨、耀眼至极。
真是好一片灿烂的花色啊!
“哟,这不是大姐吗?”
梁媗前进的脚步一顿,然后就猛地把梁雍给拉到了自己身后,她已经听出来了,这是梁姷的声音。真是太不巧了,怎么会在这儿碰见她。
这里虽是在南兰溪畔和小云曛之间,但这座花园也延伸的方向颇广,会在这儿遇见梁婳和梁姷,她倒是不奇怪,只是这么巧的她们三人都碰到了一起,这可就是相当的难得了。
梁媗不是很想见到梁姷,因此在对梁雍打了一个眼色,梁雍也乖乖的点了点头之后,梁媗就牵着他准备转身离开,再重新走其他的路回小云曛。可也就是在此时,梁媗的耳里却飘进了两句话。
“我听说你去和父亲提了要进宫的事?”
梁媗一下就愣在了当场。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祁岚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成帝的四妃之一,而成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成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成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媗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梁雍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