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开了德容殿,苏妤赶忙命人扶折枝去侧殿歇着,自己亦随了过去。虽是并未打完,折枝还是伤得不轻。整个人都虚弱了,面色苍白,鬓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苏妤叫人端了清水来,沾湿帕子给她擦汗,却是被她一把攥住:“娘娘……您跟陛下说什么了?”
适才疼痛中忽然被人拦了下来,她听到宦官说“陛下吩咐带她进去”。原以为是还要问罪,进殿不一会儿皇帝却走了,还传了御医。心觉只能是苏妤心软说了实情或是求情了,不禁忐忑不已。
苏妤却是一叹:“我什么都没说……原还是照你的意思说的。”
折枝讶然,挪了挪身子看向她:“那怎么回事?”
“陛下看出我不忍心罚你。”苏妤犹蹙着眉头,唇畔却淡有一笑,“罢了,既然他拦了下来,就过去了,再烦心也没用。”
折枝想了想又道:“那……陛下可还疑娘娘么?”
“他说他信我。”苏妤轻哂道,“看着也像真的。若不然,哪有这么容易就过去了?”
折枝犹是不放心,只觉得皇帝的这般宽容也太反常,略一思忖又道:“那娘娘看陛下可有什么不快么?可别是……秋后算账。”
“不像。”苏妤摇头,“方才你也听见了,他说不提了。如若出尔反尔地秋后算账,未免太小人。”.
贺兰子珩斟酌了一路,方在回到成舒殿后吩咐徐幽知会宫正司去查绮黎宫的物品出入记录与掖庭的人员进出记录。然则徐幽领了命,刚要退下去办,皇帝却又改了口:“慢着。”他忖度一番,“去直接取来,朕自己看。”
他相信不是苏妤的意思,但苏妤的那番解释他却不信。折枝行事是有分寸的,不该做如此冲动的事。除非……是受人指使。
有人要害苏妤,这是他心底的猜测。
故而不能让宫正司去查,能少一个人知道就要少一个人知道。
两年下来,苏妤显已是惊弓之鸟,方才又是吓得不轻,不能再让她担惊受怕了。
如果当真是折枝……
皇帝叹息沉缓,不知要怎么让苏妤接受.
宫正司很快送了他要的东西来。厚厚的两册放在桌上,他先拿了记录绮黎宫物品出入的那一本。一页页翻下去,没有看到任何相关的记录。
那么多多少少和折枝这个掌事女官有关。
再去看另一本。
首先让他注意到的是佳瑜夫人窦绾的母亲窦樊氏近来进宫了两次,继而又看到章悦夫人叶景秋的妹妹来见过长姐一次。其他似乎没什么了,直到折枝的名字出现。
她在宫门处见了纪苏氏差来的人?皇帝摇了摇头,纪苏氏待苏妤素来很好,再者……又哪有做姑姑的给侄女下催情药的?
阖上册子,皇帝思量了一会儿吩咐道:“明日下朝,传沈晔来见。”
倒是要看看,他的后宫里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为了除苏妤连这样的法子也用了。
徐幽静默地应了一声“诺”,垂首沉吟片刻,终是躬身禀道:“陛下恕臣多一句嘴,这事不管是谁做的,陛下您……”
皇帝瞟了他一眼:“怎么?”
“您近来也除了对婕妤娘娘好,召别的嫔妃实在少了些。”徐幽坦然道。
皇帝面色一沉。沉思片刻,却觉并非为此。这些日子来虽是让后宫转了风向,他也掌握着分寸并未宠苏妤太过,怕的就是给她招惹麻烦。
是以他虽是鲜少再召见那些与苏妤不和的嫔妃,但见无权的低位宫嫔并不算少。至于长秋宫和蕙息宫……他亦是长去的,虽则每次都是看折子看到半夜然后倒头就睡,可也不至于逼得两位夫人直接怪到苏妤头上、甚至用上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重重一叹,皇帝摇了摇头:“明日见了沈晔再说。”.
次日早朝后召见沈晔,摒去旁人,强自平静地和沈晔说这事,分明地看出沈晔眉宇间的两分不自然。
皇帝在后宫被人下了催情药……
沈晔几乎觉得,等查完这事,皇帝必定杀他灭口。
皇帝说完后长舒了口气,沉沉道:“你该有分寸。”
“……是。”沈晔硬着头皮抱拳应下,不知该欣慰一句皇帝对自己信任有加还是该腹诽一句流年不利——虽则禁军都尉府常查一些不可为旁人所知的事,但这些日子,他接到旨意委实一个比一个让他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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