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他带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轻寒还在这里,他坐在一旁的毡子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他一定要等谢烽醒来,我都跟他说了,这件事情没准,谁能被砍了一只手还清清醒醒的,再好的人也要熬去半条命,可他非要坐在这里等,难道他的身体就不是身体了?”
“”
“你快把他带回去吧,我不能看他没被毒死,先把自己给熬垮了。”
我苦笑了一声,走过去低头看了看,他真的太累了,我和药老这样说话都没惊醒他,帐篷里只有一盏烛火,映着他眼睛下片大片的青黑色,这样睡着明明很不舒服,却能听见他轻轻的打鼾的声音。
若平时看到他这样,我一定会立刻上前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但今天我却没有动,而是回头看着药老,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药老,我以前得到过一个方子,说是可以让人昏睡不醒。四钱羊踯躅,两钱茉莉花根,两钱菖蒲,以水煎服,但是,我试过一次,效果好像不尽人意,你看,这个方子里是不是差了什么?”
药老皱了一下眉头:“你要干什么?”
不等我回答,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似得,回头看了床上昏睡不醒的谢烽一眼:“你,你要给他”
我咬着下唇,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药老立刻说道:“皇上,已经同意用他去换他们了?”
“我不知道,但我想,要做好准备。”
“可是,你们跟那个铁骑王定了君子协定的。”
“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看见我这个样子,药老一时间没有再说话,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说道:“你的那个方子里,差了一味雷公藤,再加三钱雷公藤,以水煎服,寻常人都要昏睡许久,像这样受了重伤的人,至少都要昏迷十几天。”
“那,再加重剂量呢?”
“很难做到不被人现。”
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先准备好这副药吧,加重剂量。明天,见机行事。”
药老看了我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老头子一直还把你当成当初那个在天牢里,任人宰割的女娃,现在看来,那可能才是最不像你的你。”
这句话不算是恭维,也不算是贬斥,但我听着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勉强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只是想要留个后手罢了。”
药老摇了摇头,说道:“你的意见,才是他们都会看重的。既然你已经这样认定了,明天,皇上一定会同意把他们换回来的。”说到这里,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样,我也就真的放心了。”
说完,他便用下巴对着轻寒点了点:“让他回去吧,离珠回来之后,解毒,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呢。”
我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去叫醒了轻寒,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我叫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只喃喃的问我:“谢烽醒了吗?”
我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他没醒,你该醒了,你待在这里,打扰到药老休息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往周围看了一眼,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走到床边,谢烽果然还没醒,他失望的叹了口气,我拉着他的胳膊道:“你这样守一晚上不是办法,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呢,不能熬垮了。先回去休息吧。”
面对我和药老两个人的劝说,他也只能听话的跟着我走了出去。
撩开帐子走出去的时候,立刻一阵冷风吹来,倒是把他吹清醒了一些,他往远处看了看:“皇帝,还在那边?”
“嗯,他还在想事情。”
“他跟你都说了吗?”
“说了,他说,你们两的意见都是想要拉拢铁骑王。”
“你怎么看?”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虽然我也看出来了,铁骑王是被排除在了胜京的权力中心之外,但他毕竟是八大天王之一,要让他就这样放弃自己的身份立场跟我们站到同一阵营,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情。”
轻寒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然后叹息着道:“我也知道。”
“”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明天,我们就真的要用谢烽去把妙言,还有南宫离珠换回来。我别的不担心,就是担心如果谢烽回去,他们继续”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所以,我刚刚问药老准备了一个药方。”
“药方?”
“可以让人昏睡不醒的药方。”
轻寒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我:“你,你是想要给谢烽用药,让他醒不过来?”
我点了一下头:“暂时醒不过来,当然不会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
“我跟他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不会想要整死他。”
“”
他沉默了下来,神情显然有些乱,连呼吸也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着我:“这样的话,会不会”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打断了他的话,神情沉重的说道:“不过,我想你也明白我的心情。做人做事当然是要堂堂正正,但在有的时候,非常时期,还是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的。在这件事情上,我宁肯做一个小人。”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赞成,也并不反对。
他也不是一个在道德上白璧无瑕的人,毕竟当初他在扬州做的那些事,阿蓝都告诉我了,只是,要这样“加害”一个受了重伤,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对我们来说心里都是有些负担的。
我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这只是我留的一个后手,具体情况,还要看明天皇帝到底是如何决定的,我们再作打算。”
轻寒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他的神情也并没有因为我的宽慰而放松,眉心那几道悬针纹像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散去似得,等他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我再回头看向湖边,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裴元灏的身影还矗立在那里,漆黑的夜晚,也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里,又有多少的烦乱。
我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帐篷里。
只等天一亮,他告诉我们他的决定,我们才会知道,下一步,到底要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