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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死事小,恐怕还得累及旁人,令母族蒙羞,想想便令人胆寒啊……”崔容叹息似的说。
陈氏从眼底透出深深的惊恐,整个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这空档儿,崔容已经越过她径自走远了。
陈氏终于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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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崔府一片沉寂,灯火也并不容易从前明亮,隐隐透出几许颓败。
陈氏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昏暗的烛光中,她坐在桌旁看着面前的托盘发呆。
托盘里放着两样东西,白绫和酒。这是早些时候,崔怀德支开红玉之后派人送来的。
在崔容说过那番话以后,崔怀德就一直呆在书房没出来,那时候陈氏心里就隐隐猜到了原因——那件事恐怕已经被他知道了。
正因为如此,陈氏一下午都陷在巨大的恐慌中,生怕崔怀德拆穿后,她身败名裂,再无容身之处,甚至她女儿、娘家都因此受到牵连。
陈氏想过自己的下场,但她却没料到,崔怀德会送来这两样东西。
他竟然要她死!
结发二十余载的夫妻啊,崔怀德竟然要她死……
其实看到白绫和毒酒的刹那,陈氏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平静。
“夫人,时辰到了,上路吧。”
门外,被崔怀德派来的小厮冷冰冰地说。陈氏因为这声音颤抖起来,在幽暗摇曳的烛光下,她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露出一抹讽刺而绝望的微笑。
她不想死在一名低贱的下人手里,只好强撑着站起身,用颤抖的手将那白绫拿起来。
手中的触感冰冷至极,仿佛是通向阴曹地府的路。
陈氏的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否感到一丝悔意。
门外小厮又在催促,陈氏恨恨地喝了一句,爬上圆凳,将布条仔仔细细系在里间门框上,然后把自己的脖子伸了进去异界白龙之主。
“卓儿……可惜娘没能给你报仇……”陈氏哽咽一声,踢翻了脚下圆凳。
圆凳是实木的,倒下时发出“咣当”的巨大声响,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可惜此时除了那名小厮四下无人,自然也没人发现房中的异状。
陈氏从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嗬嗬”声,双脚乱蹬,出于本能拼命挣扎着。
但很快她就不动了,房间里忽然升起一股污秽之气——陈氏死了。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有人进屋看了看陈氏,然后将托盘和毒酒收拾了,又径直离开。
红玉去了小厨房。
陈氏连日来食欲不振,人眼见着就憔悴了,红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苦于没有法子。
这日夜里,崔怀德却叫她去做糖酥酪,说陈氏最爱吃。红玉不疑有他,还当崔怀德回心转意要讨好陈氏,便欢欢喜喜地去了。
大半夜里牛乳不好寻,红玉折腾了一个来时辰,才做了一碗白嫩嫩的糖酥酪,端着往陈氏房中走去。
等她进了房门,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陈氏穿着白色的亵衣,正挂在门框上一动不动,看上去仿佛是个死物。
红玉不愧是心腹婢女,当下把酥酪扔到一边,冲上去抱住陈氏双腿往上推。这时候她才发现陈氏身上秽物都出来了,心中“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
“救人哪!!”红玉不敢撒手,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呼救:“夫人自缢了!!”
外院的灯陆陆续续亮了起来,有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匆匆忙忙赶过来。
三日后,崔府传出消息,忠义候夫人陈氏夜里突发急病,救治不及去了。
崔府已然没落,这消息没有激起一点波澜,只有少数人对事情的真相心知肚明。
而就在这之后几日,平国公府长公子谢正铭的一位小妾也不幸暴毙。据说这小妾是谢正铭心中所爱,以至于后者打击过甚,无心红尘,跑去清凉寺出家了。
谢正铭院子里的其余人,也追随他搬出平国公府,到清凉山脚下买了一处小院子苦修。
这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火速传遍长安城大大小小的角落,谢公子简直成了新一代的情圣,甚至还被演绎成无数话本,被茶馆青楼传唱。
谢正铭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恰恰是被自己最宠爱的亲闺女揭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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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不仅十分干脆地逃了,甚至还将王庭后撤了百余里。都蓝一回去就送来了求和的诏书,说要与大周共修万世之好。
这自然只是都蓝为休养生息所出的权宜之计,他甚至丝毫没有掩饰。
杨进有心继续攻打,但大周毕竟刚刚遭受过天灾,国库尚未充盈;且深入突厥腹地风险太高,还需从长计议。
两人都明白根本不可能再打下去,所以这份求和诏书的诚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求和诏书和捷报一并千里加急送往长安。
等待承乾帝旨意的档口,杨进为犒劳所有将士,按照惯例举办了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