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蚵”音发近似“鹅”,是我们闽南方言字,电脑打不出,只好去寻寻觅觅复制一个来用用。“蚵仔”就是“海蛎”,但文字上一用“海蛎”就没有闽南的味道了,仿佛连同“蚵仔”的系列美食也顿时淡然无味。这种感觉在金门旅游时就更加强烈了,金门的金宁乡盛产蚵仔,有“石蚵之乡“的美誉,该乡的旅游图的首页,就是几个戴着竹笠的农妇在滩涂横竖斜插的石条上采收“蚵仔”。我们在参观位于该乡的“双鲤湿地保育中心”时,门口有一小吃的摊点,招牌所示,尽是清一色的“蚵仔”:“蚵仔煎”、“蚵仔汤”、“蚵仔面线”、“蚵爹”……简直可以凑成一桌“蚵仔全席”了。最引我侧目诱我垂涎的是“蚵爹”,也有写作“蚵嗲”的,厦门似乎更多地叫“蚵爹炸”,无论是呼“嗲”还是喊“爹”,与闽南话的原声还是略有差异,真的很无奈,如厦门一音同出的“沙爹面”。金门最著名的“蚵爹炸”应该是在县城金城东门古牌坊后面的那家老店,这座建于嘉庆17年的贞节牌坊后油烟袅袅,酥香飘溢,等候的食客排起了长队,这是我在大金门见到的唯一的排队,这可是金门最牛的小吃?可惜我总是腾不出胃口。不过在参观“山后民俗村”的时候,我还是把握住了机会。
这个机会还真的来之不易:在金门游的日子里,几乎餐餐变换酒家,不仅菜式变化,口味也十分适宜,大家兴致勃勃,边聊边吃,顿顿都是汤足饭饱,加上旅游时导游总要穿插着引见特产购物点,而金门店家风行试吃,各式贡糖、各款子弹饼、各种鱼干肉干,还有刚刚出锅的面线,让人尝得不亦乐乎,你就是再谗,也难有多余的胃纳……
“山后民俗村”是一处保护得很好的红砖古厝群,是王姓父子早年构建的,包括两落大厝16栋,加上乡塾和宗祠,号称“十八间”。18间里的卧房和厨房照样居住着王家的后人,其余的则供游客参观。后人们在大厝的院落里养花种树,更有不甘寂寞的,出售点小纪念品,并在自家的厨房里经营起“蚵仔煎”小吃,他们以老厝为本,居住在老厝,也涵养着老厝,同在燕尾翘脊的屋檐下,人烟人气一脉相传。最令我刮目相看的是有一阿婆竟在自家卧房的石板通廊上,支炉架锅,铁网漏勺,炸起了“蚵爹”,自成一景,把老厝内外弄得炸香飘荡,馋得我欲罢不能!
这就是真正的“蚵爹炸”,这才是正宗的“蚵爹炸”刹那间时光倒流,40年前,我从厦门双十中学放学回家的路上,也是这样的阿婆,也是这样在自家的门口,支炉架锅,铁网漏勺,先在勺内摊上一层搅和着葱花蒜末胡萝卜丝高丽菜丁的地瓜粉浆或米浆,然后加入“蚵仔”若干,最后再摊上同样的粉浆,这样勺子就可以沉甸甸地潜入油锅了,“蚵仔”们安稳地藏匿在粉浆的保育之中,决计不会炸伤的,不一会儿,内润外酥的“蚵爹炸”会自动离勺,浮到沸滚的油面上,大功告成,黄灿灿地一块“金圆宝”出锅后在铁丝网架里沥油片刻,一时焦香四溢,小馋猫们就可以自己动手了,5分钱一块,烫手,浇上绸红的辣椒酱,酸辣钻鼻,边走边吃,唾涕交加,那是一段何等幸福的时光!“蚵爹炸”一定要边走边吃,至少也要躲在不见阳光的巷口埋头一吃,如今在厦门酒家的大圆桌上,那剁一成六的“蚵爹炸”,尽管也浇上了酸甜的辣椒酱,尽管还装点着翠绿的芫荽,但流程上一折腾,等正襟危坐的你正儿八经地文明举筷,那刚出锅的鲜酥早已经疲软得如鲜花蔫了一般!
在金门这闽南正宗的红砖老厝的巷道里,午后斜阳慵懒的光照投射下燕尾翘脊的影子,我趋步上前,人民币5块钱一块,浇上辣椒酱就急不可待地往嘴里送,咀嚼着正宗的闽南“蚵爹炸”,涕垂唾溢,不胜唏嘘!可惜那“蚵爹炸”里“蚵仔”的含量似乎还是少了些,但毕竟是金门的石蚵,鲜美而自净!
“山后民俗村”烫手的“蚵爹炸”虽然是古朴而传统的,但它的包装纸袋却是相当的“前卫”,我把油腻腻的它带了回来,并摆在我的电脑边直至现在,纸袋的芳名叫“食品包装用的防油耐热纸袋”,编号“四两袋”,可谓特意为“蚵爹炸”量身制订的贴身“旗袍”,呵呵,纸袋上还印出一个打了感叹号的口号“纸袋无污染、无公害、是大自然的瑰宝”,这话好像有点言过其实,但远离现代工业的金门处处山青路洁,满目清醇,连空气都那么宜爽,四下难见一纸人弃的垃圾,这可是眼见为实的,在这样的自然的环境里滋养的蚵仔,味道能不鲜美吗?!我们厦门在今年6月即将实行“禁用塑胶袋”,金门的办法值得借鉴,也必须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