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梨在院中的站了有一会儿,稍稍理了一下头绪。
隐隐约约地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听声音像是从陆家那边来的。
当初陆家搬离陶家牛棚后,就在离陶家不远的空地上打了地基,造的房,所以两家实际上也就相离不到五十来米的距离。
侧耳细听喧闹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咒骂声,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身子的母亲陶李氏的声音。
陶梨拉开半掩着的木门,走了出去。
陆家门口围了一大堆人,陶梨个子比较娇小,一时间也看不见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只听到一个扯着嗓子,带着哭腔,拖长了声调,像是哭丧一般声音说道,“六叔公你来评评理,陆陶两家的婚事都退了,今天他们老陶家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来闹,这叫个什么事啊?欺负我们陆家没人是咋地?”
“我呸!陆寡妇,你个臭不要脸的,尽知道在六叔公面前装可怜就会!你们陆家忘恩负义,不念当年的恩情,说退亲就退亲,这些俺都忍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到处去说俺家梨花的不是!俺家梨花又不是找不到婆家,犯不着死缠着你们陆家不放,你家想退亲直说不就得了,何苦好好地来诋毁俺家梨花?什么叫命中带煞?什么叫天生克夫?你这不是要把俺家梨花往死路上逼吗?六叔公你说说,俺家梨花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被夫家无理退婚了不算,还要被无缘无故地扣上这克夫的屎盆子,你叫她以后还怎么找夫家?叫她还怎么活啊?”
陶李氏开始还一副咬牙切此的样子,说道最后动情处是声泪俱下,让在场的所有人听了都于心不忍,再加上陶梨花自小乖巧懂事,不仅长得清秀讨喜,嘴巴还甜,逢人都是叔啊婶啊的叫,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要不是自小就和陆家的独子陆文杰定了亲,恐怕现在她家的门槛都要被来求亲的人给踩平了。
这一对比之下,陆家就显得不那么厚道了。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陆家不懂知恩图报,退了亲还往人家姑娘家头上扣屎盆子,败坏人家的名声,这是恩将仇报,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村民们在心里一番思量,原来还支持陆家这边的都站到了陶家的这一方,对陆寡妇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
陶梨突然感到胸口一阵暖意袭来,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现在终于有人心疼她了。
陆寡妇见众人的情绪被陶李氏带动,都带着不好的眼色看着自己,立刻心虚了起来,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说道,“那话也不是俺说的,是登云寺的大师给算的!你们总不会连登云寺的高僧的话也不信吧?”
登云寺在临县北部,离城八里之外的登云山上,是这一带最大,也是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临县及周边县城的民众经常到这来上香祈福,听说登云寺的高僧解签最灵了,村里的村民们如果有家人出门远行或房屋动土这类的事,都会先到寺里去求上一签,问个平安吉凶。按陆寡妇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怪不得人家退亲,毕竟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陆家又只剩陆文杰一根独苗了,人家也是逼不得已。
看着村民们的反应,陆寡妇心里想着,还是张媒婆的法子管用。本来她还在苦恼着用什么理由向陶家退亲,既能不让人家怀疑陆家跟吴家之间的那点子事,又能事后不让人说陆家的闲话,堵住村里人的嘴。后面张铁嘴给她出了这个主意,她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还是张铁嘴有办法。
陶梨氏听了陆寡妇的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陶篾匠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陶大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父子俩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就在这时候一声清润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不知道替婶子解签的是登云寺的哪位高僧?”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着素衣,面色稍显苍白,但依旧清秀可人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人群后面。这不是陶家的姑娘梨花是谁?
“妮子,你醒了!来快给娘看看,都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陶李氏一见自家闺女醒了,喜得赶紧上前去左看看右看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家闺女是真的好了之后,抹了把眼泪,朝着天空念了一声偶弥陀佛,感谢佛主保佑之类的话。
“娘,女儿没事了,让您担心了。”
虽然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但此刻陶梨却真的觉得陶李氏是她的母亲一样。
陶篾匠和陶大柱见了陶梨也都为了过来,见她出了面色有点苍白,看起来倒是精神,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一直站在陆寡妇背后,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陆文杰一听到陶梨的声音,马上抬起了头。几天不见,梨花怎么就瘦了这么多?一定是自己退亲的事伤了她的心了!可是他是被逼的,他娘拿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他去退的亲,他也是实在没办法呀!
陆文杰想走过去,可有想到自己和梨花现在的身份,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心里隐隐的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