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
雷霸天的霸天号上,船员们欢呼起来。可能是因为靠得比较近,仅仅三轮齐射,炮弹就击中了打劫的对象——一艘阿拉伯桨帆船。这艘和霸天号福船差不多大小的桨帆船被打得木片纷飞,船身一侧出现了两个可以钻进一个成年人的破洞,长桨也被打断了好几根。
虽然大炮早就在十年前出现在了海战当中,但是航行在海上的绝大部分木船仍然沿袭了原有的设计,并没有安装可以防炮击的厚厚的橡木船侧板。这年头的技术进步速度可是非常缓慢的。今天不幸撞上雷霸天的这艘阿拉伯桨帆船同样没有被敌人炮轰的觉悟,船板非常轻薄,被两寸炮在两百步距离上轰击,简直就是摧枯拉朽,炮弹仿佛不受任何阻碍,轻松击穿穿侧板,飞进了桨座舱室,从一堆正在划桨的奴隶身上扫过,顿时就带起一片横飞的血肉。桨座舱室内哀嚎一片,弥漫着血腥的味道,那些没有被击中的奴隶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疯了,拼命喊叫,一时间没有谁还记得要划桨了。
看到对方的船桨纷纷停止摇动,雷霸天兴奋地大喊:“不要开炮,不要再开炮了,那是我的船,可不能打烂了!给我加速前进,靠上去和他们肉搏!看看那艘船的吃水,打胜了可就要发财啦!”
看到胜利在望,又想到可以发财,负责摇橹的赖宝、赖福两父子也暂时忘记自己是在参加抢劫了,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要命地摇动长橹——实际上抢劫和被抢根本就是这个时代海上生活的一部分!哪怕是最安分守己的海商,看到没有什么保护的肥羊,照样会动抢一把就走的心思。
而雷霸天这条霸天号本就是艘用来海战的船只,不仅装了十几门大炮,而且船体结实,船员数量也多,只要是落单的商船,就没有不敢抢的。
“擂鼓!”雷霸天一声令下。船头将台上两名赤膊穿着胸甲的大汉,用两根红漆鼓锤擂响了大鼓。“咚咚、咚咚咚……”低沉的战鼓声就是信号,原本在船舱内休息的水手纷纷涌上了甲板,大部分人都套上了胸甲头盔。还有二十几个小个子日本浪人没有甲胄,就打着赤膊露出结实的肌肉,站在有甲的水手身后,一个个都是跃跃欲试。
而站在前面几排靠近右舷甲板的水手们全都手持着弓箭的神臂弩,也没有什么齐射。只是乱纷纷的将羽箭抛射到那艘失去了大半动力的阿拉伯桨帆船上。阿拉伯桨帆船上的水手也在慌乱的用弓箭还击,还不时发出绝望的吼叫。
雷霸天嘿然一笑,挥动手中的大横刀拨打开飞向自己的箭簇。靠这点弓箭是伤不着“霸天”号的,今天肯定是一场开门红了。因为这种阿拉伯桨帆船都是用奴隶充桨手的,奴隶根本不会替船主去肉搏,真正能战的只有少数船员水手,根本打不过自己这满满一船的人!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唯有太一……”赖宝一边用力划桨一边念叨着漫天神佛。
他可没有雷霸天那么镇定,羽箭不停从远处飞过来。噼噼啪啪的打在他们俩周围的船板上,有几支甚至打在了他们的头盔上面,发出了叫人担心的金属碰撞声。
“都抓紧了,要撞上去啦!”
就在这时,雷霸天好像打雷一样的嗓门又响了起来。赖宝下意识地就抱紧了怀中的长橹,也不摇了,只是更急更快念起了神佛。然后就是咔嚓一声巨响,赖宝就觉得脚下剧烈摇晃起来,怀里面的长橹也跟着一起摇晃,他一个没站稳就翻出了后甲板。还好船橹是用绳索捆在甲板上的。赖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命抱住长橹,整个儿就吊在了霸天号后甲板右舷外面大喊起救命了。
不过这个时候谁有功夫来救他?大家伙都忙着打劫呢!
“弟兄们,冲啊!杀啊!”
雷霸天大吼一声。手中大刀朝前一指,早就在甲板上跃跃欲试的水手们就纷纷向不远处的阿拉伯桨帆船的甲板上跳过去。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虽然都穿了胸甲戴了头盔,但是却没有将别的护具穿戴上,负重不过十几斤,并不大影响灵活性。一阵发喊就全都跳上对方的甲板了。那个人还吊在后甲板外的赖福也不知怎么就不害怕了,吼了一嗓子就扑上去了。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个老爹。
血腥的肉搏战随即就在那艘阿拉伯桨帆船上展开了。这艘船上的水手都是白番,也不知道是波斯的还是大食的,总之人手一把弯刀,迎着雷霸天的人就冲,上去就拼命。他们也都是跑惯海的老手,如何不知道今天这场肉搏战是凶多吉少?他们可只有四十来号人,对手起码二百,而且多半还披了甲!可是这里是海上,根本没有退路。如果不想跳海不想当奴隶,那就只有搏命啦!
“想要富贵就只有搏命啊!泼皮李和阿贵(赖蛤蟆)都搏出来了!俺赖阿福也一定行的……”赖福心里一横,就依着雷霸天教的法子,提起手里的横刀指向前方,大喝一声就向迎面一个挥舞弯刀的白番冲去。那白番怪叫着也冲了上来,大刀高高举起,猛地就砍下来。看着寒光闪闪的大刀,赖福吓得连横刀格挡都忘记了,脚下更是一个打滑,整个人就往前一倾,手里的长刀顺势送出,扑哧一声就好像扎到了什么。然后就看见那把弯刀停在了半空中,软趴趴的就掉了下来,咣当一声砸在了赖福的胸甲上面。赖福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是本能地站了起来,拿刀的手一用力,想把插在什么上面的刀子拔出来,结果竟然带出了一股温热的血柱,全都喷在了他的黑面孔上。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伸手一摸,然后一瞧,全是鲜红的人血,惊愕之下再抬眼看去,就见一具尸体横卧在前方,赫然就是那个和他战斗的白番。
杀。杀人了!我杀人了!看到死人,又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再看看一把沾满鲜血的大横刀,赖福的脑袋顿时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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