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北面,夜色中隐约可见有火光烟柱,在远处升腾而起。
那是郭侃的银甲旅和一连“弩炮兵”(就是用三弓弩发射天雷箭的炮兵,北明军的每个炮旅都有两个这样的弩炮兵连)正在和南下的蒙古人交火,以迟滞他们南下的速度。
陈德兴出人意料的向南运动,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三天时间,同时也让真定城内的少量蒙古守军始料未及。或许是他们误以为忽必烈已经兵败,因此来了个误听消息而逃。不等陈德兴的先头部队到达,官员军将就呼啦啦逃散一空,很有一点“误听消息而逃是为下勇”的味道。
不过陈德兴却不敢在真定城久留,方一入城,就下令将全城百姓团营编伍,然后随军迁徙!而且,只给出了两日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两昼一夜,明天就是大军放弃真定南下顺德路、广平路。
根据行军计划,陈德兴所率的大军会沿真定、顺德、广平、大名前进,再向东到达大运河,然后就能沿着大运河北上去海津镇二三十万人沿着大运河行军肯定是比较安全的,如果能抢到些船,那就更加省力,能让老弱妇孺和辎重上船,青壮和精锐沿河行军。
夜色当中,真定城内到处都是火光灯光,今夜是注定无人入眠了。韩安生指挥着真定这一带的天道教骨干分子和信徒,正在挨家挨户的动员,好话说尽,坏话说尽,连哄带骗再加威胁,总归是能将大部分人组织起来的。
还别说,在生产力不发达,人的思想也够愚昧的中国古代,邪教对底层民众的组织动员能力,还是相当强大的。怪不得明教白莲教一类的教派(也包括后来的拜上帝会),会被宋明清三代严禁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儒教的动员组织能力足够强大,又何须让明教白莲教之流的邪教负担起驱逐鞑虏的重任呢?
除了人口,真定城内的存粮也是陈德兴掠夺的目标。包括粮商和官仓的存粮都被集中起来,装上了骡马拖拽的大车,现在已经在近卫师的一个旅护卫下提前出城了,站在高处俯瞰,就看见打着灯笼的车辆,在南下的官道上绵延不绝,仿佛没有尽头。
……
同样是这个夜晚,在真定城以被数十里外,无数篝火在滹沱河北岸的平原上燃动。每一团篝火之侧,都有横七竖八呼呼大睡的蒙古战士。只有在南面才有一道单薄的巡哨值夜警戒。这些巡哨也累得狠了,都未曾游动,只是站在原地,持着弓箭,脑袋不住的一点一点。
这些累得跟狗似的,浑身脏污不堪的蒙古军将,先是从东蒙古草原或是河套草原东进南下走了两千多里,然后又急袭山西包围太原,紧接着又东越太行进入河北平原,在真定路、保定路来回转战。或离或散,或进或退或者数百里!
便是昔日追随成吉思汗的蒙古勇士,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何况是忽必烈手里的五代、六代鞑子?他们不仅人疲惫到了极点,军中战马也出现了折损,特别是从山西越太行以来的一连串机动,让一人三马两马的配置,硬生生变成了一人一马半的平均配置。
这里可不是蒙古草原,战马折损太多,将来就不好补充了!正因为如此,忽必烈才不得不让他的蒙古人好好休息一晚,只调动了少数部队在前线和明军保持接触。
另外,他这位蒙古大汗,也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思路陈德兴怎么就南下了?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在北边儿部署了重兵,他无法北进,所以才南下的吗?
还是因为……山西那边出了状况?和山西的联络在四天前就中断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在路上遇到了陈德兴的游骑还是被反蒙元的山西土豪伏击,总之派出去的联络怯薛都没有回来!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就是围困太原的霸突鲁惨败!被太原城内的李璮、史天泽和张柔打垮!
如果只有一个李璮,忽必烈并不担心。但是加上史天泽和张柔,这可就真的让人担心了忽必烈一开始不知道这两货会跟着李璮入太原,否则他决计不敢只用五万人包围太原的。
忽必烈沉沉地吸了口气,用布满血丝的眼珠子望着西南井陉关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动。
如果霸突鲁出了意外,那李璮和陈德兴就会在井陉关会师!在南面等候他忽必烈的,将是十几万李陈联军……
想到这里,忽必烈猛地一颤,突然大声命令:“安童,立即派一个百人队去井陉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