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量也会小很多。如果非要在这种地形上建筑矩形城池,将会是十分艰巨。
墙壁不是很高,只有一丈多。
开了两个门,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从后门出去,走不多远,还有两个较小的营寨。这两个营寨是反击用的,等到战时,其中也会驻扎少量的军卒,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罗国器称之为“战卒”,而同时把负责守营的士卒称为“守卒”。遇到敌情,“战卒”出击;“守卒”守营。
在营寨内,两座主营皆分为三个部分。
中间的核心部分呈方形,便于屯驻部队、囤积物资;两门的出口处部分是长方形,有利士卒行动;其余部分和营寨的外观一样,也都是曲折形。
这种构造,即使被攻破后,敌人要想在营垒内扩展战果也是很困难的。因为,营垒内的道路不是直的,而是拐弯抹角。敌若入内,必陷入困难境地,易被守卒分段截击。而且同时,罗国器还在这些曲折的道路上设置了一些陷阱。比如进入某段路后,前后可有千斤闸放下,守卒能居高临下地射箭、抑或丢入柴、油,用火焚烧。又且,因为中间部分是方形,负责指挥的将校也能够视营内各处的战况及时遣派后备队过去支援。
这两处设置在高地上的营垒虽然都不很大,但是如果用之得当,五百人足以能顶住数倍之敌的攻击。只要敌人无法将这两处营垒彻底拔下,那么他们对棣州的进攻就必然不可能会集中所有的力量。
单从棣州防御来看,如果来敌果然只是万余人,也许罗国器还真的能凭借这两处营垒的呼应而持十日左右。
把两处营垒都检验了一遍后,罗国器、姬宗周催马下到平原。罗国器扬鞭指点,回望高处,问姬宗周,说道:“姬公,你看俺这两处营垒怎样?”
“大人文武兼备,深通攻守之道。有此两营在此,我棣州城必固若金汤。”
“能建出这么坚固的两处营垒,实话说,非俺一人之功。平壤讲武学堂里出来那些的小子们,着实也给俺出了不少的主意,提出了很多不错的意见。军中称他们为‘燕王门生’,果然名师出高徒。和他们一比,俺可真的是便自觉好像老朽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吾衰矣。哈哈。”
“大人自谦过甚。年轻人有冲劲、有干劲,这些都是好的。但毕竟他们经验不足,此番守棣州,掌舵的、把握大局方向的,还是非得大人不可。”
罗国器从军有几个转变。先是被迫“从贼”,从一个文弱书生转职做了带兵的千户;然后依附邓舍、成就高位。到底他本是儒家子,乃一门心思想要再转回文职。代表海东出使了两次,也做了几件治民、理政的事儿,但转回头来,现如今在棣州,却依然还是未能脱去率军征战的宿命。
这或许也是在乱世之中,儒生、文士的一个无奈。只不过,罗国器这次的领军又和以前不同了。若说他以前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和一群粗鲁的汉子为伍、厮杀疆场;那么此一番他便就颇如“儒将”之流,指挥倜傥。
大凡自古,若是领军的将军目不识丁、不读诗文,即便再骁勇善战最终也至多得到一个“勇夫”的称号,了不起说声“勇冠三军”。但如是文人领军,加个“儒”字就不一样了。正如姬宗周的称赞,说出去这叫做“文武兼备”。便如三国周郎,“曲有误、周郎顾”。档次便截然不同了。
也所以,尽管面临强敌压境的危险,听了姬宗周这几句正搔到痒处的奉承,一心想要做文臣以不愧对家门的罗国器也还是不免欢笑几声。
天空上大雁飞过,高地中军旗飘飘。
一行数人立在平原,从高空望下去,他们是如此的渺小。只闻笑声被风吹散,远远地传播在翠绿的原野上。
……
金陵城,吴国公府,侧室内。
笑声不绝。
但相比起初的时候,这笑声明显地有点中气不足。
笑之人已经大笑了足有小半刻钟,却因为一直没有人给他捧哏,无法停下,不免后继无力。他暗中叫苦,原本睥睨方从哲的眼神,渐渐变成了恳求,连连眨眼,似乎在说:“老兄,你总是开个口,给个话儿。”
方从哲微笑不变,却只是负手而立,看着他,仍旧不肯说话。
边儿上诸人终于有个忍耐不住,咳嗽了声,说道:“杨大人,你为何笑?”
笑之人好似捞着了个救命的稻草,急忙停下笑声,给帮他解围的那人送过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如释重负,忙不迭接口说道:“本官笑,不为别事,却正是因为这位方使而笑。”
按照常理,方从哲这个时候应该问一句:“我有何可笑之处?”可方从哲还是不问,依然只是看着他,微微地笑。先前帮笑之人解围的那人没办法,只好跟着问道:“请问杨大人,不知这为方使有何可笑之处?”
这就算进入正题了。笑之人昂起、挺起胸,收缩丹田、把中气聚足,正欲待开口,方从哲突然问道:“请问先生姓名?”
“我,……。俺!”那人措不及防。方从哲有问,而且问的很合理,问他姓名。两个人对话,总得知道对方是谁。他不能不理,无奈之下,只得把话头咽下,呼了口气,回答方从哲,说道:“在下太原杨宪。”
“尝闻太原有两杨,伯兄长才,仲弟清名。原来阁下便是杨希武。”
杨宪,字希武;他有个弟弟名叫杨希圣。兄弟二人皆有才名,现在都在朱元璋手下任事。特别是杨宪,通经史、有才辩,裁决公务明敏,才干非常,深得朱元璋重用。只是他这个人性格刻削,专务搏击,为人没什么器量,而且热衷权势。更重要的,他如今任职还在金陵的检校所中,且是其中的一个重要领官。所以,他在金陵没多少人缘,大部分的官员都或者是鄙薄其为人而不屑与他交往,又或者是因其职位很忌惮他。
也是因此,适才他大笑了半天,竟然迟迟没人肯替他解围。
金陵“检校所”,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与海东通政司相仿,是特务机构。只不过,海东通政司主要针对外部,而金陵检校所重点针对内部。本名“拱卫司”,是朱元璋早就设立的,专职监视、侦查、镇压官吏的不法行为。这其实也就是后来明王朝锦衣卫的前身,任职其中的官员都是朱元璋的亲信文武,被称为“检校”,包括“风闻之事”,也可“奏闻”。
杨宪既任职其间,他的性格又很刻削,不得人缘当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方从哲把场面话说过,杨宪重整旗鼓,再聚中气,二度仰头又是一阵大笑。这回他学聪明了,笑了没两声,也不指望再等人询问,便就收声,面色一正,说道:“方使,……。”长篇大论刚开了个头,方从哲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再又插口,说道:“先生昆仲的大名,从哲如雷贯耳。今日能得见先生,实在三生有幸。却有一问,想请问先生。”
杨宪涨得满脸通红,硬生生把话头再度压下,睁着双眼,直勾勾盯住方从哲,看他样子,好似恨不得一口将之吞下。这不怪他,快出到嘴边的话两次都被人压下,确实不太好受,换了谁都会难免怒。
可是方从哲才说了金陵群臣不知礼,如果不回答他,不是更加的落其口实么?因此方从哲有问,金陵必须有回答。杨宪强自忍住怒气,一挥衣袖,硬帮帮地说道:“方使有何问题?请说吧。本官洗耳恭听。”
方从哲若无其事,游走视线,观望席中,很感兴趣似的问道:“不知先生的弟弟,希圣先生可也在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