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看似我关中危险,然而只要我军能迅地击败当前之敌,进至大同城外,则关中便会虽危实安!”
置根本之地的关中不顾,面临突的危境,依然坚定信念,不肯仓促地改变前线部署,破釜沉舟,采用围魏救赵之计,明打大同,实保关内。王保保心动神驰,说道:“父亲大人英武!孩儿愿亲临前阵,突敌之垒。”
“吾儿,眼下却是还用不着你出阵。……,你且记住了,将,乃军中之胆。非到万不得已,身为主将者,绝对不可轻动。”
越是遇到险境,主将越要安稳。
如果现在便把王保保派上前线,前线的将士肯定狐疑。为何王保保会来?几千上万人聚集一处,一旦产生狐疑,难免就会有谣言四起。谣言一起,就难以万众一心。不能万众一心,又面临强敌,唯有失败。
当然了,这却也不是一定之言。如果军中没有重将,在面临危境的情形下,也许主将就需要出马。只是,察罕帐中将才济济。摧坚折锋,多有良才。遣一个貊高去,便就已绰绰有余。所以,察罕不愿调王保保亲出。
王保保道:“谨受父亲教诲。”
察罕帖木儿刚把军令传下,正说话间,室外有人来到:“禀大帅,济宁急报!”
“济宁?拿过来。”
门外侍卫引了济宁信使入内,呈上军报。察罕展开观看,面色陡沉。王保保问道:“父亲大人?”
“海东小邓大举侵犯济宁。”
“啊?”
真是屋漏偏逢雨。才定下了如何解决孛罗帖木儿,邓舍却又来犯济宁。王保保神色大变,问道:“济宁现在的形势如何?”
察罕帖木儿把军报看完,递给王保保,让他自己观瞧,询问信使,说道:“贺宗哲在军报上言,说小邓分军两路,一路取泗水,一路围宁阳,看样子,是想要围城打援。你出城来我临汾时,贺宗哲有何应付之策?”
“贺将军计划以不变应万变。虽然红贼围攻宁阳甚急,但是贺将军并无出城支援的打算。”
“没有出城的打算?”
“是。”
察罕顿足而叹,说道:“兖州必失!”
王保保一目十行,匆匆看过军报,听了察罕帖木儿此说,又是莫名不解,说道:“观军报上讲,贺宗哲推断红贼是想要围城打援。所以他不肯出城,免得中了贼军的伏击。以孩儿看来,这个应对是没有错的。……,父亲大人缘何说兖州必失?”
“想那小邓,用兵以诡诈著称。去年的益都之战,我军以优势攻之,尚且不能克胜。况今日耶?现今是他主动来犯,料来必是准备充足,正在士气如虹的时候。贺宗哲明知其围攻宁阳,却因顾忌中伏而不肯出救,是先在士气上就落了一筹。正确的应对怎么能是这样的呢?
“兖州距离宁阳不过数十里,即便有贼军的埋伏,我军后倚重镇,可为依托,前有坚城,足为呼应,又有何惧?正确的应对,应该是在闻讯之始,便就选拣精锐,出城驰援。与贼军野战,大败之。如此,方能振奋我军之士气,挫败敌军之锋锐。又且,我军正在冀宁与孛罗交战,贺宗哲不会不知。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该主动进攻,越不该被动防御!因为只有他主动进攻,才能减轻我冀宁方面的压力;现如今,他困守待援,不就是等同把压力全部转移给我冀宁了么?大大的失策,大大的失策。”
“虽然如此,但是贺宗哲固守兖州,兖州是大城,粮食也充足,纵不能克敌之锋锐,用来守御应该还是无恙的。父亲大人为何便说兖州必失?”
“海东文谋武勇,人才甚多。洪继勋、赵过、郭从龙等皆一时之选。他们强军压境,是用一国之力,对贺宗哲区区兖州一地。所谓:一计不成,必施二计。贺宗哲先在气势上已经落了下风,被海东看出了弱点。若是海东因此而另有专门针对的计谋施出,则十之**,他定会上当!”
“被海东看出了弱点?什么弱点?”
“害怕兖州丢失。”
王保保到底也是个英才,得了察罕的提醒,顿时明白过来,失口说道:“不错,正是。贺宗哲不敢出城,明面上看是怕中伏,其实是因为害怕丢失兖州。他想要固守兖州,这本是好的。但对海东来说,他想要固守兖州心切,却便是成了他的弱点。……,哎呀,这该如何是好?”
察罕帖木儿与王保保的分析一阵见血。
为何杨万虎围攻宁阳的时候,调不出来贺宗哲,而潘贤二提议改打汶上,便就能调出来他的援军?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宁阳若失,兖州还能坚守;但是汶上一失,兖州必定难保。贺宗哲固守兖州心切,所以不得不出军驰援。李察罕叹道:“太过计较一城的得失,岂能保我济宁?”
他这句话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贺宗哲有守土之责,自然便会把兖州看得最为重要。而李察罕站在全局的高度,他当然就不在乎兖州的得失。
“事已至此,我军该如何应对?”
“现如今,也只能看贺宗哲会不会上敌之当了。老夫断言,海东围宁阳,既调不动贺宗哲的援军,下一步,必定会改变策略,用其它的计策来迫使他出城。如果贺宗哲能不上当,坚持不出援,则兖州或许还会有救。但是如果他沉不住气,贸然轻动,则兖州的丢失,只是早晚而已。”
“父亲大人的意思是,海东不会硬取兖州,即便围攻宁阳的计策不成,仍旧会以调贺宗哲军出城为目的?”
“是啊。”
“这却又是为何?”
“小邓早不来犯,晚不来犯,偏偏在此时来犯,定然是因为听说了我军与孛罗正交战冀宁。他岂会不知,一旦等我冀宁分出胜负,则他火中取粟的打算便不免落空。故此,他攻兖州、打济宁,只会是战决。但是,兖州大城,攻之不易。要想胜,唯有调虎离山,然后趁虚奔袭。”
“父亲大人所说甚是。但是孩儿却有一点不解。”
“噢?”
“就算是贺宗哲中了小邓之计,最终遣军出城。然而,正如父亲大人所讲,我兖州是个坚城,攻之不易。即便出城的军队战败,小邓要想迅克城,怕也不会太过轻易吧?”
“城再坚,守者人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贼军围攻宁阳之时,贺宗哲不肯出援,士气已衰。又若中贼军之计,贸然出城,中伏惨败,则是为士气已竭。且,宁阳守军与兖州守军都是‘毛葫芦军’,同出一脉。宁阳如果陷落,被士卒们知道了是因为贺宗哲不肯援救的缘故,吾儿,你想一想,城中的士气到那时候,何止衰竭!必定群情沸腾。
“内不能稳,又没有士气,如何能对强敌?”
王保保沉默不言,半晌,又一次问道:“如此,我军该如何应对?”
李察罕负手室内,转了几圈,说道:“别无良策,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传吾军令,命河南军分出一部驰援济宁。若赶到济宁时,兖州还未曾陷落,便以兖州为前突,坚守济州为上。只要能守住兖州、济州,便是守住了济宁的咽喉,小邓即便有强军千万,也定然是难以前行半步。
“而若是兖州已失,便把防线布在济州一带。另外,调令东平路驻军在济州河沿线严密防守,以防止小邓奇袭东平,同时,别遣一军,从汶上等地出,作为兖州、济州的策应,务必要把济州的侧翼守好。”
说到此处,李察罕停下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来到地图前,细细查看了一会儿,面色逐渐变得沉郁。
他喃喃说道:“汶上、汶上。嘿嘿,小邓如果别出二计,想要调贺宗哲出城,说不定,便是会改从汶上入手。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兖州的前景可就有点不太妙。此是为‘攻敌之必救’。……,保保!”
“孩儿在。”
“你刚才不是请命,想要上冀宁前线?冀宁用不着你,济宁路却说不得,需你上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