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腹泻。另外,燕王年少,从军的早,战场上刀枪无眼,定然曾受过不少的伤。吾方才与燕王诊脉,察觉稍嫌气血有亏。几下结合起来,不得不费些功夫调养。”
他转过头,交代邓舍:“少年之人,气血未足。燕王以后可得多加注意了,要把气血补足,须知,药物补品只是外力,强体固本,方为根本。”
田家烈半信半疑。
邓舍道:“多谢先生提醒。”他喟然叹气,说道,“强体固本。说来容易,做起难。人只见风光一面,谁知背后辛劳?坐在这个位置上,数千里地、数百万民,也不怕王爷你笑话,我委实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屡生退位让贤之心。”
他像是有感而的样子,说道:“去年有次宴席,我问海东诸将各有何样的志向。有的说解民倒悬,有的说升官财。……,王爷,你可知道我的志向是什么么?”
“不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醇酒妇人,乐在其中。”
王士诚作色不乐,道:“燕王正值青春年少,奋有为之时,怎能作此消极颓废之念?像俺这样的老朽,还时常有雄心壮志呢!”
他瞧了眼田家烈,意思很明白,你非要说邓舍装病,他哪儿装病了?你非要说邓舍有图谋山东之意,听见没?人家连海东都不想要了。
邓舍道:“王爷春秋正盛,有雄心壮志,理所当然。我自幼从军,对战场杀伐却真的疲倦了。说实话,之所以坚持到如今,实因为受主公恩重,无以为报。士为知己者死。这条命,我早许给主公,不看成自己的了。所以,不得不强为振作,以报君恩。”
邓舍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配合此时他病中的憔悴,真诚的神态,端得好一个赤胆忠心。吴钰林、高延世等,闻言动容。
王士诚耳根子软,田家烈说一次、说两回,也难免会使得他对邓舍起些疑心。这些日子里,他颇派出了不少人,往去海东,探查邓舍以前的作为。细作们给他带回的情报五花八门,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海东百姓,皆众口一词,赞邓舍仁厚。
又有件小事,吸引了他的兴趣。
据说邓舍的府中,三妻四妾,上到前高丽的公主,下到伺候的侍女,养了不下数十个女子。有个受宠的姓李,更是邓舍从臣子哪儿抢过来的。拿到眼前,与邓舍“醇酒妇人”的志向一比较,王士诚深信不疑,丝毫不以为邓舍在作假。
他叹道:“燕王忠心赤胆,可敬可佩。”
田家烈压下怀疑,改口说道:“方才燕王说待回去后,会再挑拣些许美貌的高丽女子送与我家主公。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燕王殿下答允。”
“田公请讲。”
“圣人有言:食色性也。燕王此次带来益都的高丽女,在下有幸也分得两个,果然勾魂。若是宽裕的话,能不能请燕王也给在下再赐来两个?”
“哈哈。些微小事,举手之劳。”
“不知燕王何时回去?”
邓舍算是服气田家烈了,这个问题他翻来覆去,几乎每次见面都会问起。对他的执着,邓舍也是“可敬可佩”。田家烈又道:“是了,燕王贵体染恙,调养须得七八日。然后赶赴安丰,来回又得半月有余。如此算来,少说也得一个月。哎呀,在下可真有些等不及了。”他自说自话,不给邓舍回答的机会,就主动将其启程动身、离开益都的日子定下了。
“也许要不了一个月。”
“怎么说?”
“我派去淮泗探路的侍卫,今天早上刚刚回来。”
“情形如何?”
“不容乐观。”
“愿闻其详。”
“杞县、宿州一带,虽然还处在安丰的控制下,但是曹州、汴梁、洛阳等地的鞑子,防御日渐森严,每日有轻骑、探马精锐,巡弋周边百里。要想他们的防区穿过,难度极大。并且,沿海张士诚月前才与吴国公交过一战,海道的防御也很严,更难以通过。”
“燕王殿下的意思是?”
“往去安丰,怕难成行。”邓舍忧心忡忡。
田家烈嘴角冷笑,道:“然则,殿下又有何打算?”
“且从长计议。若待我病好,道路依然不通。那么,我也只好暂且将陛见谢恩的念头放下。”
“哈哈!”
“田公缘何笑?”
“燕王适才所讲的笑话,实在可笑。”
邓舍故作不解其意,不予理会。王士诚岔开话题,说道:“若是路上果真危险,去安丰一事,缓缓也好。燕王既有此心,即便难以成行,想必主公也可以体谅,且定能感到燕王耿耿的忠诚。”
邓舍长叹一声,以手击床,道:“上次见主公,还是北伐当日,主公亲自誓师,我有缘得见天颜。至今已有数年。想念之情,无以言表。”他话锋一转,“主公恩深,我肝脑涂地,难以相报。纵然今次难以成行,主公的命令,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完成,虽死不惜!”
王士诚奇道:“主公的命令?什么命令?”
“当然是主公在封我为燕王的圣旨上作出的谕令,……。”邓舍亦然奇道,“王爷怎么不知么?我初来益都时,不就与你提及过了么?前两日,咱还又在一起商议。”
“你是说?”
邓舍捂着肚子,从床上跳起,趿上了鞋,三步并作两步,往外疾走,一边走,一边没忘了作出东倒西歪的架势:“哎哟,哎哟!突然腹痛,哎哟,……,王爷且请稍坐。得罪得罪。”门口撞上姗姗归迟的罗国器,邓舍使个眼色,丢下王士诚众人,自顾出门。
他出门后,在门外停了下,侧耳倾听,不出他的所料,王士诚一头雾水,不等罗国器见礼,追问不休:“圣上给你家主公下了甚么谕令?”邓舍微微一笑,随即又一阵的腹疼难忍,急忙咬牙切齿地往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