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还能怎生应对?本相敷衍一番了事。诸位,盖州昨日的军报,直到现在还未曾到来,本相琢磨许久,老关个土贼没准儿已经动上了手!派那姓文的来,十有**意图在窥探我沈阳动静。”
堂下炸了锅,乱七八糟的,有人嚷嚷立刻出军,给关铎个好看;有人道需得冷静,别叫是关铎故弄玄虚;有的则以为,不管关铎有无出军,反正约期将到,东牟山的钉子必须尽快拔掉。
纳哈出问阿扎失里,道:“辽王,你怎么看?”
阿扎失里道:“盖州的军报向来一日一到,从未有过延迟,偏偏姓文的来,军报也跟着延误。本王以为,关铎定然已经动了攻势,相爷,咱需得即刻着手准备,可别叫晚了,老高坚持不住,盖州一丢,后果不堪设想。”
纳哈出慷慨击掌,道:“辽王所思,正是本相所想!本相已经决定,只等摸清楚盖州战事,咱沈阳便在老关个土贼的背后,插上一刀!派去辽西通知张居敬、世家宝的信使,在诸位来之前,刚刚出城。”
临逢战事,为将者最忌犹豫,战机往往一闪即逝。纳哈出能做到辽阳行省右丞的位置,自有其不比寻常的地方,只要他和辽王两人意见一致,那沈阳出军就成定局。
先前那老成之人,开口说道:“相爷出军,自然最好。只是,不知各方面的准备,做的怎样了?可不能打仓促之战啊。”
纳哈出道:“城中万户府的军队三日前就已集合,诸路青军、乾讨虏军也已经到位。”
辽王阿扎失里道:“本王也已从部众中挑选了万人精锐,只等相爷一声令下,半日内,即可开入沈阳。”
沈阳本有官军、青军等六七万人,其中良莠不齐,要打辽阳,显然不够;纳哈出说动了辽王等人,各遣派部众,也参与其中。这样子,加在一起,共得十余万人,留下一部分守城,其他的尽数投入辽阳。
“辽阳城池坚固,关铎经营日久,即便主力在外,可城中少说也会留有两三万人驻防。你我十万大军,专去攻城,或许足够了;但是,相爷,你能保证老高可以缠住毛居敬么?姓毛的也是员悍将,就凭老高盖州两三万人马,没有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阻挡不住?”
纳哈出道:“没有一万,也没有万一!老关个土贼嫡系不过五六万,沙刘二、潘诚本部防守前线不及,派不了多少人参与盖州战事。撑死了算,加上红巾杂牌,老关个土贼至多能派出五六万人去打盖州。而我盖州有老高两万余,金、复州倭奴七八千,倚仗坚城,岂会拦阻不住?”
他环顾众人,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拦阻不住,哇哈哈,各位难道就把那个人给忘了么?”
“相爷是说?”
“内应!”
这才是纳哈出决意趁机荡平辽阳的杀手锏。关铎算来算去,却没算到,他假降,有人真降。毛居敬军盖州城下,内有叛乱,外有金、复州及高家奴主力;纳哈出的军马再一到辽阳,辽阳生乱,他这支军队的命运不言而喻。
“相爷,俺听说高丽小邓,如今也在辽阳,他的军队已经开到了鸭绿江边,这其中会不会是个变数?”
“双城红巾?开到鸭绿江边的不过万人,我军打下东牟山,留下几千人防守,足可掐断双城支援辽阳的道路。”
“几千人?双城可有红巾数万。”
要打辽阳,辽西、广宁、辽南、双城各地,必须一一照顾得到,纳哈出早有对策,他冷笑一声,道:“数万人又怎样?本相只需两个人,就叫他自顾不暇。”
“谁人?”
“名叫赵小生,卓都卿。”
辽王阿扎失里识得,闻言道:“赵小生?可是前任双城总管府的总管?”
“正是此人。”
数年前,高丽攻打双城,蒙元总管赵小生、千户卓都卿,两人战败逃走,去了海阳一带,图谋反攻。几个月前,邓舍又从高丽手中打下双城,高丽人反攻,洪继勋星夜回救,更曾路过海阳,赵小生和卓都卿深感危险,见邓舍坐大,自知没了机会,索性遣派使者,联系上了纳哈出,愿为前导,奉上双城。
“本相命其二人,联络合兰府等地女真,约定了时间,十日后,即起兵作乱。到那时候,小邓后院失火,他还顾得上辽阳么?”
众人闻言,不由大笑。辽王阿扎失里道:“相爷妙计。”叹了口气,道,“可惜小邓把守甚严,我军的使者没法见着高丽王,若是不然,再加上高丽反扑,一鼓作气,平定高丽北部,也不在话下。”
纳哈出哼了声,道:“即便联系得上高丽王,也不能联系!双城本我中国土地,管他高丽何事?前番打我双城,只是一直无暇,待收拾下老关个土贼,再给他高丽好看!”
至此,纳哈出的计划清晰托出。趁关铎全力以赴打盖州,先用内应瓦解盖州的红巾主力;然后用张居敬、世家宝、搠思监、合兰府女真分别缠住沙刘二、潘诚、邓舍;接着集合诸军、诸部,倾巢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攻下辽阳。
辽阳阿扎失里抚掌称赞,道:“辽阳既克,擒获关铎;沙刘二、潘诚其心各异,没了关铎的龙头,内部必然生变。我辽西、辽南、搠思监、沈阳诸路大军动,如网困虫,刘、潘二人可剿、可抚,不出一月,辽东可定。
“辽东一定,大军转而南下,过鸭绿江,以赵小生为先导,有女真内乱,小小双城,传檄则平。”
众人起身拜倒,道:“相爷神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一轮红日下,辽东大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两三方尔虞我诈,生旦净末丑,万里江山如画,看风流人物,无数英雄各逞手。大堂上,纳哈出昂然直立,想到得意处,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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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蒙古人的传统,由幼子继承家产。
“蒙古习俗,由正妻幼子继承父亲的家产。”
“夷人分析家产,大都厚于长子和幼子,如人有四子,伯与季各得其二,仲与叔各得其一,如女子已聘而未嫁者,遇父母殁,亦得分其家产以归,若已嫁之女,不过微有所得耳。”
2,斡赤斤分民所得独多。
一说得五千户,一说与其母合得一万户。
3,腰间系着彩带。
蒙古人穿袍服时,一般要在服外系一条称为“腰线”或“系腰”的彩带,“又用红、紫帛捻成线,横在腰上,谓之腰线,盖欲马上腰围紧束,突出彩艳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