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合眼,皇上心气儿不顺,这时可不是谏言的好机会。
邵英这些年不遗余力打压臣子,如今朝中敢梗着脖子哭谏、死谏的人已经不多。何况又是在地位更替的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何宿深吸一口气:“皇上恕罪,微臣不敢。”
元瑞微微点头:“无妨,诸位臣工先行,朕随后就来。”
待众臣与嫔妃退去,元瑞才露出茫然神色。
不过一昼夜,父亲、皇祖父、皇祖母,连丧三位长辈,万里江山须臾便扣到自己肩上。元瑞年不过十七,又没经过大风浪,到此时还觉不真实。
“沈师,吾……朕该怎么办?”元瑞忐忑道。
“陛下不必担心,先帝已经为您安排好了。”沈栗柔声道。
沈栗随即陪着元瑞见了缁衣卫指挥使邢秋。
权利更替之际,缁衣卫指挥使往往同首领太监一般,随着地位更迭。
邢秋有妻有子,还没有如骊珠一般殉死的打算。好在他与沈栗熟,想借着这个关系在新帝面前留个好印象,保住自己的位置。
“逆贼这两天必然动手。还请邢大人费心,皇宫内外及各大臣府第上都要多加注意。”沈栗道。
邢秋忙不迭应下。像这种密谋案本是缁衣卫侦办重点,可惜这一遭偏不是他们发现,而是沈栗与武稼上报。这已经是缁衣卫无能的表现,若再出差错,便是新帝罢免他的好由头。
“陛下和沈……大人放心,微臣定当不遗余力诛杀叛党,绝不走脱半个贼人。”邢秋拍着胸脯道。
仔细算来,沈、邢两家上一辈还连着亲,沈栗算邢秋晚辈。邢秋倒是想尊他一声阁老,可惜这阁老面相太嫩,邢秋到底没能张开嘴,只好含糊一声大人。
“千万小心,不要走漏风声。”元瑞嘱咐。
邢秋点头:“微臣明白。”
“还请陛下下旨,立即尊奉先太子为帝,尊太子妃为皇太后。”沈栗请道:“如今后宫无主,陛下也不好即令太孙妃殿下晋皇后位,还是请太后娘娘出面主持后宫吧。”
沈栗可以协助新帝震慑朝廷,但后宫的妃嫔们也要有人管束。太孙妃比元瑞还要小两岁,实在撑不起事。太子妃起码敢于下令杀人,地位又高,后宫还是托给她才能令人放心些。
元瑞醒悟道:“正是,朕须得立即下旨。”
太子妃昨日还是东宫女主人,今日便成了皇太后。她陪伴太子多年,知道如今不是悲伤哭泣的时候,立即持了太后宝玺,往后宫主持诸事。尤其是各位太皇太妃,皇太后索性借着丧事将她们聚到一起,名为哭丧,实则保护。这都是各位王爷的亲母,若是在此役中出了意外,新帝可不好向他的皇叔们交代。
又是一日过去,前来哭丧的大臣及家眷精疲力倦出宫,预备翌日继续来哭。
宫门缓缓合拢,夜色渐浓,皇城内外暗流汹涌。
邢秋悄悄吩咐才茂:“大股叛匪有沈侯及令父领兵围剿,咱们缁衣卫只管盯好各官员府第不要被乱贼滋扰,或被拿了家眷威胁。仔细城门,不要走漏贼人。尤其是那个所谓前朝余孽,一定要连他妻儿都抓到,通房、丫头也不可放过,仔细查探他有没有外室子。另有趁乱上街闹事的,不论叛逆、百姓,一律杀了。”
才茂点头应是。逆谋案向来有错杀没放过,谁赶上谁倒霉。
邢秋想了想,低声道:“何家与礼贤侯府仇大了,多派些人保护沈家。虽他们家自有护院,但有帮忙的总不嫌多不是?”
“放心吧,卑职保管给您办得妥帖。”才茂应道。
二人心中清楚,以沈栗的年纪和新帝对他的依赖,只要这人不犯错,早晚有他做首辅的一天。他们既然往日里与沈栗有些交情,便是天生的好运,不说如何巴结,只要将这点子情义维持好便是福气。
何家的宅院中一片黑暗,似与往日并无不同。只有凑近自己观察,才能发现这庭院中人头攒动。
“已经联络好了,”何密微微吐气,低声道:“子时便动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