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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沈栗觉得,皇帝这种生物,但凡有些心机,都不会过于苛求道德君子,相较于仁德,皇帝应该更看重臣子的忠诚和能力。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只要臣子不是“太缺德”,超出了底线,皇帝多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尾巴先留着,等我觉得你碍眼了,再揪出来不迟。
不过,真要到了让皇帝看不顺眼的时候,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也不在乎有没有尾巴了。
果然,沈栗觑着邵英神色并无不悦,听说北狄人被挡在一座冰城挡住,着实吃了几次亏,还颇为高兴:“这么说,到你们离开时,大同府战事还是很有优势的。”
沈栗点头:“我国早有防范,北狄却是仓促入侵,看着虽然来势汹汹,其实士气都不高,受了几次挫折,就更懈怠了。臣等离开时,说是那边饿得不行,已经有人开始吃马了。”
北狄人对战马尤为看重,一般情况下,是不吃战马的,死活都不吃。
邵英若有所思:“这么说,北狄方面的情况只怕比我们想象的严重的多。”
沈栗点头道:“雪灾过后,很多牲畜都教雪埋了。战事一起,咱们这边的商团又断了与北狄方面的交易。军队开始食马,说明他们连军资都凑不齐了。”
邵英心中一动,来回走了几步,思量着是不是趁机与北狄来上一场大的。琢磨半晌,摇了摇头。冰天雪地,北狄想打盛国不容易,盛国要出兵北狄也不容易。何况还有南方的湘王没解决。
叹了口气,邵英也不纠结。反正因雪灾之故,北狄今年元气大伤。狄人吃亏,邵英就高兴。
高兴的皇帝叫沈栗到近前:“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沈栗探头看去,却是一副雪中御兵图,画的正是如今大同府之战。
邵英笑道:“是内府那边献上的。也是巧了,有个画师正好是大同府人,听说大同打的正热闹,就作了此图,瞧着有些意思。”
沈栗得李意教导,基本的观赏眼光还是有的,看了便道:“难得细致,这画里排兵布阵也有些讲究,人物看着很有气势,怕是真正见过些场面的。”
邵英满意道:“你便是挑好的说,缺点半分不提。这人其实原是个军户,只是他从小有些天赋,又得了些机缘,如今供职于内府。这画意境是有的,只是技法着实差了。”
沈栗笑道:“学生不太懂这个,但觉着意境二字倒是重要些,技法还能修炼,但若是没有天赋,也不过就是做个画匠罢了。”
这画的功底确实有些差了,但沈栗也不愿意随便得罪人,说些好的总没错。这人能把画送到御前叫皇帝一观,应该也不是个简单的。
邵英点头道:“有些道理,这个人朕倒是有些印象。”说着,邵英似笑非笑道:“做个画师倒是可惜了。”
皇帝拉着沈栗,叫他指着这幅图讲解大同府一战的情况,怎么布置陷阱,怎么造的冰墙,听说才经武下令用铅水封了大同府城门,邵英哈哈大笑:“才经武也有这样促狭的时候。”
骊珠进来禀告:“万岁,柯太医到了。”
柯太医早听说是给沈栗诊脉,倒也不慌不忙。他与沈淳有些交情,以前也看过沈栗,知道这小子底子好,多半没什么大问题。
收了手,柯太医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大通,听得沈栗直犯晕。总而言之,两个字:累的。
这也在邵英的意料之中。但柯太医又强调道:“沈七公子过于损耗心血,现在还不觉得,长此以往,恐非长命之兆。”
邵英便惊了一惊。
皇帝大张旗鼓地宣太医入宫为沈栗诊治,多半是在做戏给大臣们看,没想到还真叫柯太医诊治出了隐患。
沈栗也有些发蒙,什么叫恐非长寿之兆?
邵英想了想,倒也理解。
虽然方才沈栗讲述时并未多提自己,但邵英还有缁衣卫的情报呢,沈栗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邵英心里是有数的。
太子从来没有单独处理政务的经验,到了三晋撞上了窝案,能在丁、安等人间辗转腾挪,步步为营,最终血洗三晋官场,可以说,出乎邵英的意料。更别提还碰上了雪灾,还碰上了北狄攻城。
太子离开大同府时,基本没留下什么遗憾,能把事情处理的这样圆满,固然大家都出过力,但真正站在太子身后摇扇子出主意的,还是以沈栗为主。其他人,忠诚是有的,可惜才智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