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艰起来。
“不过……”刘舆终究觉得累了,他弓下腰,依靠着栏杆喘息了几声:“苟道将带领的是兖州子弟兵,素来坚韧耐战,又依托定陶坚城,想来纵有小挫也无大碍。王赞守把甄城,兵、粮都很充裕,也非流寇所能轻易攻陷。您不必过于忧虑。”
竟陵县主一时没有注意到刘舆止步不前,径直向前,走过了好几步又折返回来。她望着刘舆,叹了口气:“我并不忧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县主请说。”
“石勒肆虐如此,举朝将帅难有与之匹敌者。可曾经两度击败石勒之人,却被先生刻意压制。请恕竟陵蒙昧,实不知先生出于何种考虑?”
词语一出,刘舆顿时心中揪紧:正如适才所见的,东海国旧人遍布于幕府上下,无一不是竟陵县主故交旧友,无一不是她的耳目。而自己在东海王驾前的机密奏对,终究也难逃侦测啊……
刘舆用手指轻轻敲打着石质栏杆,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声响。沉吟半晌之后,他才徐徐道:“此人武略有余,然而不知是否忠诚可靠。仅以他拥兵于一隅,虎视幽州的表现来看,至少非是纯臣。”
“纯臣?”竟陵县主抿嘴微笑:“东海王殿下用以驱使天下英雄的,本来就无非功名利禄罢了,何须要什么纯臣?先生以此来要求边疆武人,难道不觉得太过苛求了么?何况……竟陵思来想去,却不知大晋江山之内还有谁可称纯臣?莫非……是庆孙先生你么?”
世人皆知,这位深得东海王信赖的谋士虽然貌似风度弘雅,其实也曾为了功名权位不择手段。不仅历仕于齐王司马囧、范阳王司马虓,更曾矫诏迫死成都王司马颖及其二子,引得天下士人哗然。以至于东海王招募刘舆时,左右都说:“舆犹腻也,近则污人”。所谓“纯臣”云云,用来指称刘舆,未免像是一种反讽。
刘舆脸色微变,旋即也笑了起来:“县主真是风趣。”
他边笑边摇头:“可是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哦?”
“县主,元康以来,皇帝暗弱,垂拱而治如周天子。因此,天下宗室诸王纷扰,争夺的乃是挟天子以讨不臣的霸主权柄;而我辈奔走呼号于诸王、大夫之间,求的是施展治国主张的机会。此情此景,仿佛春秋。”
竟陵县主颔首道:“哈哈,庆孙先生原来将自己与诸子百家相比。”
刘舆躬身道:“不敢,只是情势相似,姑且言之罢了。刘某不才,敢请继续为您解说当今的大晋局势。”
县主将一缕被风吹动的鬓发拢回而后,不经意地道:“但请说来。”
“如今的大晋局势,已经不同于昔日。十数载征战之后,惠皇帝驾崩,诸王凋零。天下权柄俱在东海王之手,而能与东海王抗衡的,唯有手握君臣大义的当今陛下。这般局面不似春秋,而如楚汉。”刘舆一字一顿道:“岂不闻郦生曾言:两雄不俱立?县主,你所说的那人却依违于两雄之间,是大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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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辟谣,所谓《尾声》,是扶风歌第三卷的尾声,不是全书尾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