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天空阴暗。
气息潮湿。
“这种天气,该是最后一次了,今后就不是湿气,该是干燥而冰冷,仔细算来,距离降雪……也快了。”
掌柜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算了算今日收入,稍微点头:“虽然比几年前要差了些,但还算不错,而且这也算是正经生意。”
他这般想着,抬头看了看外头的阴暗天色,略有惋惜。
夜黑风高杀人夜。
以往这种夜色,正是劫杀过往行人的绝好时机。
哪怕白日间与对方言谈甚欢,引为知己,恨不得磕头结拜,但是每到晚上,真要下手时,他必然是不会手软的。
“今日客栈住了这么些人,要是换作往年,逐个逐个杀掉,就得发大财了……只怕这巴子县,就老子最有钱了罢?”
他心里这般想着,看向了柜台之外,那里还有三五桌的客人,在夜间饮酒畅谈。
若是放在以往,倒是可以在酒中下药,如今……可惜了这世道。
……
“师兄。”一个清秀道士低声笑道:“那个掌柜的,好像对咱们起了杀机,不过一下子又收了?”
“这地方本来就是白日为民,夜间为匪的地界。”那稍微年长的道士,微微摇头,说道:“本来以为这该是什么妖孽作祟,后来才知,此处本就如此,乃是个恶地。我见这掌柜的年岁不小,往年只怕也劫杀过许多行人,想他是觊觎咱们身上的黄白之物罢了,只不过如今蜀国驻军在此,他们也不能再行大恶了……记得刚开始时,蜀国军队可是将巴子县七个人当场凌迟,一刀一刀剐了,警示巴子县所有人的。”
那清秀道士想象什么是凌迟的场面,吐了吐舌头,“真恶心。”
“虽然这种凌迟,显得残酷几分,但在这个地方,只有这样,才能将人吓住,才能让人安分守己。”那个年长些的道士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一味地温和行事,不会让人惧怕,有的时候,下手要狠,出手要毒,其实未必不好。只要你心里不要沉浸在这种快感之内,能保持清明,能保持善念,那就是最好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蜀国自从葛相治国之后,律法条理清晰,是个好事,但也因此,在许多问题上,显得颇为温和了些,一些本该杀掉的恶类人渣都因此而轻罚。”
清秀道士问道:“就像这个掌柜的?”
“是啊,以往的事情没有证据,蜀军哪怕知道此人身负血债,也不好抓他。而如今,他就算作恶,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至于死罪。”年长些的道士摇头说道:“其实他已经是穷凶极恶了,确是该死的。”
说着,他指着掌柜旁边的一个孩子,说道:“这孩子身上有杀气,曾杀过人,我白日里打听过,他上次下药,杀了一个过往的旅客,原本该是一起与那七人凌迟处死的。但是蜀国律法,尚是孩童,罪责再大,不可追究……你看他,已经仗着这一点,又要开始杀人了。”
清秀道士颤了颤,说道:“这个巴子县,这么邪气?”
“邪不邪气无所谓。”年长道士摇头说道:“反正咱们是修行中人,不论怎么样,也栽不到他们手里。真要追究,是该用蜀国律法去拿他们……你我出身千机门,算是守正道门的分支,不能轻易伤害凡人。”
清秀道士无奈道:“我还想离开时,偷偷下个暗手,杀了他们的。”
“寻基,你不能……”年长道士声音陡然一顿,目光看向客栈之外,瞳孔微微一缩。
名为寻基的清秀少年,见状一惊,连忙朝着客栈外看去。
……
客栈之外,忽有一人行来。
夜色中,视线昏暗。
然而来人,正如夜间朦胧的月光。
他徐徐走来,脚步轻盈。
他一身道衣,显得出尘脱俗。
他行走在人间,然而飘逸难察,有些虚幻神秘之感,仿佛只是一个影子。
他走在地上,然而脚底离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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