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老太太病情凶险,但让满满一屋子老少守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撑到亥时,不说那歪斜着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的孩子们,就连大人们也强撑不住了。
林曼坐在老太太的床头,已经哭没了音,一双眼红通通的,比沈氏的模样更凄凉。
林二爷已经忍了大半日哭声,如今终于消停了,那疲乏困倦便如涛涛江水拍浪,汹涌而来。
顾氏瞧着也不是个办法,老太太如今昏睡着,汤药也喂了,就只须人守着瞧什么时候能醒来,其他一概也做不了什么。大夫说了,老太太若是明日午时醒不过来,便是真的凶险了。
现如今离明日午时还差个那么长的时间,让家中众人尽耗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留几个人守着,其他人先去歇歇,待明日一早换过歇好的人守着,总比全家老少一直捱在这里来的强。
沈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当下便指了顾氏和沈氏两个媳妇守着,其他人并几个孩子都被带回了各家院子。
林书茹靠坐在椅子上睡得不熟,是以被孙妈妈一抱便醒了。
她扭了下/身子,推开孙妈妈从椅子上滑下来,小步跑到老太太床边,见老太太仍是昏迷不醒着,满眼的忧心忡忡。
沈老太太揉揉她的头发道:“且先去歇着,等你祖母醒了,便差人去叫了你来。”
林书茹想着老太太从前对自己的疼爱,又想起大夫走前叮咛嘱咐的话,心中揪痛着,想起了上一世身为林如意时,在爷爷的弥留之际,都没能及时赶到他的身边尽孝。
那时候,林书茹在离爷爷千里之外的北国城市中读大学。爷爷说,她长大了,应该出去见见世面,整日同他个老头子一样窝在个小镇里头做什么,水才往低处流,人应往高处走。
她和爷爷之间,从小到大都没有多少交流,如今相隔得这么远,起先林书茹还会每个礼拜跟爷爷打个电话,可爷爷的话实在太少,电话中常常会两相尴尬的沉默,最后,爷爷大多会说句:“没什么事情就挂了。”,她便恹恹挂了电话。
几次这般,林书茹每每翻出爷爷的号码,都会因为究竟该说些什么比较好的问题,而犹豫再三。
在那个新的求学环境里,她结识了许多的新朋友,生活充实而多彩。
她越来越少同寡言少语的爷爷联系,拨打电话的频率逐渐从一个星期一次,到半个月一次,又或者越更久了。
寒暑假回到家,看着爷爷默默忙前忙后的身影一如往常,她忐忑于自己一学期来鲜少同爷爷联系的担心便落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默默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偶尔跟爷爷报个好,便是她与爷爷最好的相处方式。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个电话。
医院的护士替爷爷拨过来,说:“林书茹吗?赶紧回来一趟吧。你爷爷快不行了。”
爷爷没有亲自打电话,因为他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现在想起来,林书茹印象中的爷爷还是那副硬朗的、严肃的、刻板的、不苟言笑的模样。
她从未想到身体这么好的爷爷也会病来如山倒,因为她从来也不知道,爷爷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被病痛折磨。
爷爷只是什么也没有说。
或者是觉得小病小痛不碍事,或者是能撑就撑,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护士电话他的时候,爷爷已经病危了。
他以为这次撑撑也能过去,却哪知一病不起。
等林书茹赶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经咽了气。有人候在那里许久,终见着她来,忙走上去递给她几份文件,道:“需要你签一下名。这几份保险的受益人,都是你。”
如果可以,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时光倒流,让她守在爷爷身边,悉心侍奉到终老。
如今她变成了林书茹,躺在病床上的变成了疼爱她的林老太太,从前失去至亲时的追悔莫及、锥心之痛重又袭来,林书茹强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抓着老太太床沿一直摇头,就连沈氏想要扒开她,都也无可奈何地扒不开。
林大老爷站在屋里头还未走,看见这一幕,又看看外头那些睡得昏沉沉已被嬷嬷们抱走的孩子,垂了垂眉眼。
沈氏哄林书茹道:“等明日你睡醒了祖母便也醒了,赶紧回去啊。”
在沈氏眼中,林书茹不过是个七岁不到的孩子。这个岁数的小孩子或许已经开始明白些道理,可应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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