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皓月如澄练,小舟在河中悠悠荡荡,粼粼如染的河水泛着清凌凌的波光,倒映出岸上灯影绰绰。
记忆里我们似乎并没有离得如此近的时候,他身上沁然的芳香弥漫在我们中间,像银河上搭建天桥的喜鹊,将什么牵引到了一起。他的吻没了先前狠戾的力道,又像注入了拳拳情深,如他往常吹奏的萧笙蕴着情思惆怅而深邃细密的辗转落下。
望着灰蒙蒙的舱定,突然有着心力交瘁的感觉,不知该清醒还是该沉睡。任由他拥着,轻薄的肩衣缓缓滑落,似被清水柔腻了肌肤。河面上漾起一层夜霜,淡碧色的烟雨笼着新荷绯丽,像要将霜色染红一起飘到岸上。目光于岸畔落定,全身血液在瞬间转凉,丝丝寒气似从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我本能地猛力推开已将手于我身上游弋的萧笙,浑身颤抖着将凌乱的纱衣敛好。
挺立的身躯默默伫立在岸边,寒光零落将影子打得破碎不成形,身后是锦色华灯生暖香,身前是浩渺烟波夜泊船,他却似乎是游离在两个世界之外,繁华笙箫人烟如流于他无干,而这一池落寞怅然亦无法将他融于之内,他就站在哪里像一尊雕像,好像原本就应该是一个人,孤零零得。
察觉到我的异样,萧笙转身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神色骤然大变。
我疑惑凭他区区一个李世民还不至于如此震撼难掩,将目光微微移开,却见站在岸上的不止一个人。小小的一条洛河拥满了持箭拿弓的护卫,而距离世民不远处,站着宇文士及和……德卿。
黑暗的尽头,映着依稀的烛光,居然像一幅柔曼的红纱在岚中飘舞。小小的船舱里,柔如春水的靡丽气味已悄然散尽,我恍然地凝着萧笙,听他慢慢地唤过船头上的红衣女子,吩咐道:“靠岸,回去。”
压抑在心头的一抹疼溢出嗓外却成了破碎的笑音,可笑如我,以为真得有什么发生了改变,但其实任他岁月蹉跎如水逝去,有些东西不属于我的终究还是不属于我。
红衣女子略带犹豫,看了我一眼,提醒道:“公子可要想好了,她是我们可汗点名要的人,若要突厥出兵中原需得将忆瑶公主完好无损地送入突厥王庭,你们定好的协议……”
“闭嘴!”萧笙面上闪过一丝惊惶,略带心虚地看我,一个晕迷迷而怔愣的影子映在他的眸中,像做梦一样。我竟一时没有听明白这短短一句话的意思,只觉脑子里轰得一声像是锣声铿锵,震天动地。
满天的璀璨星星,随着风声不断旋转,交叠在膝上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声音平静无波。
“你们不必再瞒我,我早就知道跟随着我们的那些人是从突厥来得。圆月弯刀我从前在什钵苾和璃影的身上都看见过,这是突厥人惯用的兵器,况且……那个在静月庵里遇见的刺客为何偏偏要冒称突厥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在山脚下见到了不寻常出现的异族人”,我停下,唇角寒凉地挑了挑,转眸看向萧笙,星光映入眸中如波如缎:“只是我不明白,你如此大费周折,是想用我换什么呢?”
他没有躲避我的目光,褪尽伪装的面容上再没有那暖如春阳和煦的蛊惑,却像陷入沉思般的怅芒,“换个了解,让那些该遭报应的人万劫不复。”
我猛地站起来,小船经不住遽烈摇晃起来,声音尖啸:“那你就要把我送到突厥吗?”
这句话说了出来,周空的一切好像都消尽了,只剩下那短促的话语所留下的回音,声声旋转着响在耳畔,如咒如语,不眠不休。
“瑶瑶,你不要误会”,萧笙蹙了蹙眉,仿佛在思忖着一个合适的词句,“什钵苾如今已经和以往不同了,他再也不会对你做些什么。你的母后和义成公主都在突厥,她们都很想见你。”
我颓然地垂下衣袖,语带伶仃:“那德卿呢,我们都走了她该怎么办?若今天我和她之间,你只能带走一个,你又准备作何选择呢?”
面色在月光下雪白如贝,冥色在身后蜿蜒不觉,映出那双骤然黯淡的眸子。我潋滟地笑,细眉如柳叶尽然舒展开来,恬然道:“我不会让笙哥为难得,你还是去找姐姐吧,好好地和她重续前缘。”然后,趁着红衣女子不备,快速地冲到船头跃身跳入洛河中。
圈圈兴起的波漪在头顶旖旎绽放,陡然入侵的冰凉打在身上,到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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