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而后,食人者,斩!乱土者,斩!霸民者,斩!诸此三斩,高悬于天,乃尔等至上之名,尔等披甲戴刀,当为此斩!”
“诺!!!”
“驾……”
刘浓面色越来越寒,心中响鼓如雷,踏足此间,突生一种暴戾情绪,由微呈壮,盘荡于胸,撞得人直欲拔裂胸膛怒吼,食人,一路而来,皆闻食人。美郎君纵马轻跑,铁甲冰寒,眼冷如刀。
郭璞追上来,看了看刘浓,犹豫道:“郎君,此境离江南虽远,但为郎君名望故,日后尚请郎君慎言。”
慎言……
刘浓深吸一口气,在胸中环环一荡,回头看向郭璞,笑道:“参事,此乃乱境,人皆求活,你我亦同。若不鼓荡人心侍勇,日后胡骑至时,必为菜奴!”言至此处,吐出胸中浊气,沉声道:“乱世当用重典,刘浓一路北来,皆在于此!若论言计,当可缓可轻!然若两军对垒,唯勇而已。至于名望,尚需参事多劳!”
言罢,一夹马腹,遥遥插向远方。
郭璞看着飞雪杳然远去,神情极其复杂,拽落胡须三两根,而后摊开手掌细细一看,仰天幽幽一叹,喃道:“罢罢罢!自古成大事者,唯雄心披胆!且有能者匍匐于帐前,郭璞身为参议,当行多劳!稍后,需得为此三斩,撰名易彰,通告四方……”
“参事,莫坠队尾……”
“驾!”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清脆而柔嫩的歌声飞漫四野,鹞鹰与马匹携飞,白袍与粗裳连襟。漫长的巨龙,随歌声而往,来到上蔡县城。
尚未进城,便见牌楼高耸于野,高七丈,长二十丈,五门拱卫,上书二字:蔡国。
刘浓在牌楼前稍作停驻,与诸将一同仰望打量,此牌楼乃汉相翟方进所建,历经四百载,犹自危然不倒。
长龙穿牌楼而进,入眼一片苍茫,突有一峰起于平原,隐约可见峰上有城,而此城,便乃上蔡城。方圆五十里,仅余此峰,唯存此城。
官道坑洼不平,两旁杂草丛森,不时有田鼠、野蛇窜上官道,惊起一片呼声。刘浓勒马慢行,渐行渐近,峰高三十丈,中有三条青石道,蜿蜒直铺至颠。颠势平整,囊括方圆十里,上筑雄城一座,城墙高达十丈,呈凹型分布,将此十里尽揽于怀。
郭璞赞道:“雄城也,居颠为霸,易守而难攻!”
刘胤皱着浓眉,重剑环指漫漫荒野,嗡声道:“天下雄城,四方雄关,何其多矣!然若不能奋而自保,终为铁骑所破!”
荀娘子瞅了一眼刘浓,指着峰下草丛中,冷声道:“此城雄屹于平原,扼守汝南诸县,乃兵家必争之地。永嘉之乱后,胡骑数度破城,城已不存,险也不足为守!”
刘浓顺指一看,只见人高的草丛中,卧着无数方块巨石,显然乃是峰上雄城墙石滚落此间。
“刘府君,刘府君……”
这时,薛恭与一群营民首领疾步行来,沉沉施得一礼:“刘府君,方才薛恭见四野有荒村无数,莫若薛恭率民暂栖村中?”
“暂且稍待。”
刘浓瞅了瞅远方田野中隐现的人影,又抬头看了看城,问唐利潇:“侦骑可回?”
唐利潇道:“回禀小郎君,侦骑已回,而今正行通传县中各坞,报秉小郎君已然至此。至于此城,破败不堪,有千余野民讨食于荒野之中,夜宿于此。”
“千余……”
刘浓稍作沉吟,看着薛恭,笑道:“此城纳地十里,足可容得万人。初至此境,形势未明,若分散居之,恐为不妥。况且,刘浓尚有种粮分发之事,需得与薛首领商议。莫若先居于城中,以待事后,再作分晓。”
薛恭一听分发种粮,神情大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揖而不起:“薛恭,唯刘府君之命,是从也!”
“刘府君,信人尔!”
“刘府君,活命之父也……”
“诸位,快快请进,勿需多礼!”
刘浓微笑着将一干营民首领虚抚而起,万民跟随至此地,种粮为首要之事,若行耽搁,不仅将错过春播,怕是更将激起民变。于是,他早已作决,仅留一月军粮,其余分发于民,权作种粮。至于日后军粮得至何处,当向有粮者讨之。为此,郭璞曾苦劝,奈何刘浓意态坚决,只得作罢。
“上山咯,入城咯,明日,便可播种咯……”
小黑丫牵着小马驹飞快的往上跑去,刘浓听得她的笑声,胸怀阵阵舒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