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大明朝,如同杭州这般的城市,已经能够排在很靠前的位置。这里有着比较悠久的历史,人口聚居稠密,经济比较发达,相应的便是文化的繁荣。这些东西相互促进,相互推动,形成了所谓的“天上人间”的格局。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即便是天上人间,也终究只是人间而并非天上。这里也是有穷人的,水灾、旱灾、或是霜冻,也都会带来一些流民,对城市的管理造成很大的影响。若是在往年,每到这个时节,整个杭州城已经开始紧张起来。
钱塘水脉繁多,夏日又是雨水极为丰沛的时候,这年头抗洪能力不怎么样,那么一些被水冲了房屋,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人们便会蜂拥过来。随之而来的可能是灾民,是瘟疫,也可能是一些匪患。对于真正的富人而言,这些东西隔得有些远,但是在更多的平民百姓那里,这些都是可能对生活造成影响的因素,轻易忽视不得。
不过今年夏天,很多时候都是炎炎烈日,水患之类的倒是不用担心了。因此许宣来到杭州所见到的还是一派祥和的景象。城外也有人进城,但也都不是流民。衣着好一些、气派一些的,大抵是做生意的商贾,穿得差一点的,看起来像是附近的农家的小贩,进城兜售一些土产。也有读书人,在人群中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不过人们的担忧并不是没有,下雨会有水灾,洪涝什么的,但是若是眼下炎热的天气一直持续下去,那么随后就可能有旱灾。虽说比起水灾,旱灾对于房屋财产之类的破坏要小上一些,但是若是持续下去,到得随后的秋天便是颗粒无收的境况。这样就有了饥荒的威胁,到了冬天大雪降下来,还是要死人。
很多人也已经开始担忧起这一点,许宣先前一路经过,就听到好几人在议论这事。不过囿于时代的局限,即便能够预料到结果,但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这个年头,收成很大程度上是看天的。若是年景风调雨顺,那么生活就会好一些,反之就很难过下去。不过也是看人,富贵人家的影响不会太大,受苦的还是穷人们。
许宣一边听着着这些议论,一面在人群中走动。杭州这边的口音同徽州府有着很大的差异,而且同后世的杭州也很不一样。当然,不一样的也只是在口音上。他素来比较擅长归纳和总结,有时候看着双方说话的神态,也就能判断出对方所说的是好事还是坏事。而且也有说官话的,这个放在后事就是类似普通话的共同语,理解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他才刚刚抵达杭州,很多事情即便很想快速得扯起来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倒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很多事情从发生到发展,都是有一个必要的过程的。急是没有用的。
许宣在杭州城里晃荡了一阵,花了一个多时辰。后世繁华的都市,他是司空见惯了的。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钱塘自古繁华”这话不假。经济的繁荣,带来了各方面的差异。
在其他的一些小城镇,仅仅是一个卫生就是很令人头疼的问题。眼下没有什么卫生概念,虽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工业污染,但并不代表不脏。那些生活污水,生活垃圾,到处丢弃,给人的感觉便是脏、乱、差。也是这些东西,在提醒着许宣他此时身在古代的事实。
不过杭州要好上很多,一些茅房会有固定的人拖着粪车来清理,一方面这些事有机肥料,可以拿来利用,不过也有来自官方的原因。街道上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但是极为显眼的垃圾也不多见。人们穿着比很多地方要好,精神状态要好,走在这样的城市里随处能够感受到几分健康与活力。扬州、苏州、金陵这些地方许宣没有去过,但是想来情况也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许宣逛了一阵,今日只有他进来,身边也没有跟随其他的人。其实他的那几艘船,如今还不曾到码头,而他是先从陆路过来的——在钱塘江上游的地方下了船,骑着马过来这边。
这样的举动,也是有着一定考虑在其中的。
如何应对杭州于家,这是许宣在一开始就要面对的问题。通过各种渠道搜集过对方的一些消息,尤其是从刘余帆那里知道了更具体的一些细节。如果他光明正大地从码头下来,那么于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得到消息。不用去怀疑这些大户人家的厉害,能到得眼下这一步的,这方面的眼线不可能没有。
他从陆路过来,将水路上的事情丢给黄于升,随后一路观光,比起那边竟还是要早到一些。当然这样做,恐怕也只是拖延时间,于家早晚是要面对的。但是只要能够拖得一阵,他在这边扎根下来,一切也就好办了。
边想边走,随后来到一栋茶楼之前。茶楼这种地方,眼下到处都有,也没有什么特色。此时杭州的茶楼,比起岩镇那边,也只是规模大了一些,聚集人多了一些而已。
许宣走进茶楼,一楼的地方已经坐满了人。他顺着阶梯上到二楼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见到许宣前来,对方显得有些高兴。
“呵,刘兄,好久不见。”
“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真是出乎意料……不是说**一刻值千金么?你居然能够舍得下如花美眷……”
先前许宣进到杭州城,便已经派出了人去同刘余帆联络。此次跟随他前来的,有一些许家原本在杭州的伙计,对于杭州总归是不陌生的。不过刘余帆过来的时间,比他原本预料的要短很多,显然也是在得了消息后就立刻过来了。
此时茶楼之上人很多,二人要了一盏西湖龙井,慢慢地坐在那里品着。虽然是西湖龙井,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的茶,也不会有多好,不过二人眼下也都不在意。
许宣抬头看了刘余帆一眼:“看你的样子,近来应该很顺利了,倒是要恭喜你。”
那边刘余帆喝一口茶,摇头笑笑:“其实也一般,有些事情先前只不过是狠不下心来做。最近有几次倒是撕破脸了……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一强硬,所有人都怕你……原本所做的很多谋划,都变成了白费力。有时候想想,其实也挺没意思。”
他的话说的轻松,不过在许宣这里,自然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般简单的。毕竟是一个家族内部,关于继承权的争夺。无论明里暗里,都不会好受。刘余帆是聪明人,先前并不是不明白心狠手辣的道理,但是真正的做出来,却是从徽州府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这些对方既然不曾明说,许宣也就只是笑了笑。
“那个刘竞,后来一直不曾见过,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曾见过了啊。”刘余帆笑着看了许宣一眼:“刘家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很忙,他也很忙……见不到面也是正常的。呵。”
看起来刘竞也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原本在刘余帆这边二房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眼下应该也被打发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先前他刘家管事的身份恐怕也没能保住。
当然,对于刘竞的遭际,许宣并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是他来,也只是会更狠地教训对方。刘余帆在这事情上,多少还记了一些情分,让他有机会留在刘家。但另外一方面,也有些佩服刘余帆的果决。先前已经说过,刘竞知道他很多的事情,只要一丝风吹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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