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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仆妇如蒙大赦,忙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那个,不必如此……”虞秀秀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就有些不自在,“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他们就是知道也不碍的……”
后世这些粗浅的道理根本是人人都懂,倒也无需如此。
“姑娘倒是好胸襟,”周青甫瞧着虞秀秀的眼神温和之外,还有些压不住的欣赏,“不过这样的好东西,还是莫要轻易示人……”
虞姑娘年纪小,还不懂她掌握的这些东西如何难得,周青甫历经世情之下,可是清楚的紧——
不说从前,单说眼下,能在耕种一途上,有一二绝技的,仗着这个,进入仕途者有之,就如同他岳家卢家,不就是靠着耕种一途的独家知识,获封伯爵?
其他比不得卢家的,赚个盆满钵满家财万贯的可也又有人在。比方说眼前这棵柰树就是从以种植起家的姚家所得,当时不过是指头肚那么粗,就耗费了三百两银子。
靠着这个,姚家积攒的钱银还在他们周家之上。
而世面上茉莉花越来越少的缘故,真是按照虞秀秀的法子,能在北方成活,随随便便一株,很容易就能卖个几两银子。
这样的生财之道,这位虞姑娘竟然毫不在意的信口而出。这样丝毫不藏私,让周青甫欣赏之余,难免就会有些担心——
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丫头又是一副没什么心眼的模样,说不好就会被人坑了。
“多谢您的提醒,我知道了。”看得出来,周青甫是真心为她着想,毕竟这个时代,各方面的知识都匮乏的很。虞秀秀也很是感动,一时又有些迷茫——
不过是一盆茉莉花罢了,周青甫反应都这么大,这要是她之后改良果蔬或者粮食什么的,说不好还真会和周青甫担心的那样,给自己招来祸端。
以虞家现在的权势,真是她回归,护住她当还是足够的,可就是自己的婚姻也好,人生也罢,怕是都没办法自由掌控了。
也罢,危机来之前,先暂且这么混着吧。
目送虞秀秀离开,周青甫明显就有些失神——
这样说起农事举重若轻还头头是道的模样,和亡妻竟然有些像呢。
正沉思间,周秉林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父亲,您衣服湿了,儿子服侍您回房间换换吧。”
周青甫回头,这才发现周秉林正高高举着伞,伞都偏向了他这边的缘故,周秉林的肩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顾着自己就好,”周青甫随即道。
周秉林应了一声,手中的伞却是依旧固执的遮在周青甫头上。
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一下涌上周青甫心头,随即把手中的伞往周秉林那里倾斜了些:“回去吧,你也别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自己身子……”
“父亲……”周秉林神情里明显有些不敢置信——
他出生时难产,母亲就是那会儿坏了身子,后来又出了外祖父的事,竟是缠绵病榻一两年后就撒手尘寰。
这些年来,周秉林也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话里话外都是说他生而克母……
即便兄长周秉元一再跟他说,母亲去世,和他无关,还不止一次为了维护他,和那些胡言乱语的人发生冲突,周秉林心里,却依旧对父亲和兄长充满愧疚。
尤其是瞧见父亲伤心于爱妻早逝,日日买醉,倒在街头被人抬回家时……
周秉林更是自责不已。
这么多年了,周秉林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周青甫。倒不是说他心头有恨,而是担心,父亲会和外人一样,认为他是生而不祥之人。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长大成人后,会感受到父亲的关心。
眼瞧着周秉林眼中含泪,一副要哭不哭难受至极的模样,周青甫也是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愧疚涌上心头——
当初妻子离世,相较于他这个成年人,分明是年幼的儿子更可怜些。
结果他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忽略了两个儿子。
长子也就罢了,一向是老爷子的命根子,自己不管,老爷子也会百般回护,就是苦了小儿子。
好一会儿,抬手拍了拍周秉林的肩:
“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沉浸于往事,长子则一心向学,倒是次子,早早的开始学着撑起这个家……
“儿子,儿子不辛苦……”周秉林声音都有些哽咽。只他刚强惯了的,却是忍着,不肯掉下泪来。
“你也赶紧去换衣服,莫要着凉了。”看他不自在,周青甫虽然心伤,也没在多留,嘱咐了一句“待会儿记得让人好好款待那位虞姑娘。”
“是。”周秉林应了一声,又追着周青甫走了几步,“待会儿父亲也过去吧……那位虞姑娘,身份,怕是有异……而且,儿子担心,会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先去换衣服,再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周青甫眉头蹙了一下,旋即展开,“万事有我和你大哥呢。”
这还是父亲第一次跟他说,有什么事了,他会顶着。周秉林一低头,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和地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收拾干净后,周秉林便直接去了周青甫的住处。瞧见他进来,周青甫也不以异:
“坐吧,先吃点儿东西,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周秉林这才发现,桌案上已经摆了五六个菜,中间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人参当归鸡汤,菜样虽然多,分量都不大,也就是一个人的份罢了。
顿时明白这些都是父亲给自己准备的。一时鼻子又开始酸涩不已,好一会儿抬起头:
“爹让人去寻一下大哥……那位虞姑娘的身份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