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不上了,但赵心平完全无视景阳发福的肚子还是装了进来,除了占地方以外没有任何实用性。
用脚尖一拨,踢开两条短裤,再往前一点,又蹬飞了一件三年前穿上都紧的卫衣,但卫衣下面露出的包装盒却让景阳停住了脚。
那是去年的生日礼物,这两栖帐篷不知何时被爸爸藏进了旧衣服中,包装盒的身材并不魁梧,但却成功拦住了景阳的狂躁,用看不见的手牵着他找回失去的理性。
周末总是如约而至,但享用的人未必备好了心情。
阴冷的北风和窗户决斗了一夜,依然没有分出高下,天空仿佛停了电,本应该明媚的中午,却昏暗的让人只想入睡。
景阳躺在床上,把沉默的背影留给了正在接电话的顾丁。
“……我知道你是他爸爸,上面有备注……看来你也听说了,不过不是袭击,意外而已……他不太舒服,在睡觉呢,我会转达的。”
挂掉电话之后,顾丁把智盘扔回了景阳的床上。
“你爸让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
“你真的不去医院了?”
“不去了。替我转告法塔,就说……就说我很抱歉。”
“你不用这么内疚,胡蓝和送礼物的小子也有责任。”顾丁穿好大衣后又使劲嗅了几下,然后嫌弃的皱起眉头,大概是被自己的汗味熏得够呛。“那我就和师姐一起去了,晚上给你带素裹烘焙的点心……”
而说曹操曹操就到,只是被一个电话耽误了6分钟,门铃就响了起来。
“以往选个睫毛都要半个钟头,她今天倒是勤快。”顾丁嘴上抱怨,但手上倒是一阵噼里啪啦,景阳被吵的够呛,从被子里有气无力的伸出脑袋,发现顾丁正把喝过的酸奶盒与两条脏短裤火速塞进床下的小抽屉里,然后捋了捋头发,才跑过去开门。
“怎么是你?”
但站在门口的毕昂普明显不在顾丁的预料范围内,他回头往床边望了又望,大概是觉得刚才的打扫实在冤枉。
“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找景阳有点事。”
毕昂普迈进房间,从鞋架的边缘一直打量到深黑色的窗沿,最后才看向那毫无斗志的小伙子。
“随便你们,我正要走。”张若曦应该已经等在了楼下,顾丁话音刚落人就消失在了门外。
毕昂普迈进房间,从鞋架的边缘一直打量到深黑色的窗沿,最后才看向那毫无斗志的小伙子,然后在对面那依然脏乱的床上坐下。
而景阳也慢慢起身,睡得太久也未必是件好事,此刻他的眼眶酸痛,头脑胀痛,感觉就像错喝了一加仑的迷药。
“我知道被淘汰后,你心情一直不太好。”
“不是因为这个。”景阳把脸扭过去,吸了两下鼻涕。
“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会争取让你回去。”
“真的不是因为这个。”
温柔总是比利刃更加难防,这股突如其来的安慰就像阴天里的一簇篝火,把景阳用来与世界隔绝的屏障全都融化了。他的声音变得极不稳定,比刚才更加频繁的抽着鼻子。
“那是因为几个嚼舌头的?都通告过了,不准他们再把安检疏漏的黑锅甩到你身上。”
“不,他们没说错。”景阳本来没打算哭,但眼泪还是瞬间淹没了整个下巴,“的确是我的原因,是我帮他进入了测试组,是我把电跑完的,也是我把礼物放了过去……还有爸爸,海瑶,我妈,阿尔邦,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说我总是搞砸,我想证明不是,可我还是……”
景阳毫不克制地让眼泪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毕昂普递过来一条大手绢,他又毫不客气地在上面擤了鼻涕,然后才发现那是顾丁的枕巾。
“虽然没听懂,但的确比很多人更有勇气。”
“你在说我?”景阳一脸的低沉,睁着两个红红的眼眶望着说话的人。
“我们都曾搞砸过生活,但并非都有勇气承认。”
毕昂普刚神色专注的说完,突然又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就像屁股被飞镖刺中了一样。他把手伸进皱成团的被子里,摸索了一会,从里面掏出一位迷路的貂骑士,之后很负责任的把它放回了壁柜上的大家庭。
“终于不硌了。还有,你也该像它一样,回归组织了。”
“什么意思?”景阳还在心里念叨着愧疚,猛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庞屋执械组,现在可以上街执勤了,我们也给测试组改了名字,领队人是汪江猜。”
“当真?”景阳的心情就像弹弓一样反复摇摆,他虽然高兴却不敢表露出来,似乎太过兴奋是对法塔的极不尊重,“我能回归了?”
“嗯,”为了排除怀疑,毕昂普光是一个点头都花了五秒钟,“我和罗亚吉沟通了三四次,法塔受伤,杜玛上街的第一天就胃病复发请了长假,现在你作为仅剩的1/4必不可少,他虽然很不情愿但最后终于同意了。”
“那如果执勤效果很好,过一段时间,我们是不是还会去贝区宣传?”
“是……你怎么猜的这么准?”毕昂普的眼神里满是惊叹,就像听见彗星不偏不倚的正好砸中了珠峰顶。
“可能因为我是贝区人吧……那我哪天报道?操作流程还得复习一遍。”景阳赶紧扯开了话题,一个得意忘形差点暴露了他们打算用共享平台作弊的小秘密。
“问题不大,毕竟底子还在,只不过你要藏点东西。”毕昂普欲言又止,说话有点像猜灯谜。
“我明白,不要乱来。我会压住脾气的,只要康戈尔斯基不主动找事。”
“不,我说的是这个……”
他很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景阳的肚腩,然后就走出了房间,而即使指尖已经远离,那片赘肉依然像印度洋上的波浪一样循环荡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