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重登九龙座,俯视着百官,道:“康全泰等三人起兵谋反,众爱卿,有何平乱之策?”
此时辅国大将军郭师简从班列里走出,拱手道:“老臣愿领兵十五万,半年之内,必将宣、池,徽三州的叛军一举荡平,还请圣上恩准。”
李怡却是摆手道:“郭老将军,你乃三朝元老,国之重臣,你虽屡立战功,但却年事已高,朕又怎忍心让你冲锋陷阵?!此事万万不可,休要再提。”
郭师简却是不肯,道:“圣上,微臣虽已年近七十,然前有廉颇六十上阵杀敌,后有先祖令公七十大破吐蕃,微臣理应追比圣贤,为圣上分忧。如若圣上不准微臣出征,微臣就一头撞死在这御阶之上,免得百年以后,无颜见令公他老人家。”
“你这~”李怡对这郭师简全然是无可奈何,郭师简是什么人,李怡自然最清楚不过,郭家满门忠烈不假,却个个都是牛脾气,若是不答应他,郭师简那可是个说死就敢去死的人,然而在李怡心里,不让郭师简带兵出征,并非是担心他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而是自己登基十年,却还要启用先皇老将,岂非让后人耻笑自己不能识人善任?!
想到此,李怡便幽幽地看了一眼魏扶,魏扶是何等聪明之人,皇帝一个眼神,魏扶便马上心领神会,一拱手,道:“启禀圣上,微臣有一策,可平定叛军。”
李怡微微一笑,道“哦?魏爱卿有何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魏扶拱手称是,道:“启禀圣上,微臣素闻郭老将军之孙郭在徽自小便有万夫不当之勇,圣上可令郭在徽领兵前往徽州,剿灭王令寰。工部尚书张谦逸之子张议潮,不久之前只身前往吐蕃斩杀魔教明王,一战成名,实乃少年英雄,圣上可令张议潮领兵前往池州,剿灭石鸿顺。至于宣州的康全泰,是微臣的门生,微臣愿意亲往宣州劝降康全泰,能兵不血刃那固然是最好,如若康全泰冥顽不灵,届时圣上再派兵剿灭也不迟。”
魏扶想的透彻,既然圣上不愿启用先帝老将,那不如就让郭在徽替他祖父出征,非但成全了郭家的报国之心,也使圣上有了大胆启用新人之名,顺带还卖给了郭师简和张谦逸一个天大的人情,魏扶之策,可谓一石三鸟。为人臣者之术,魏扶已是登峰造极。
李怡闻言大喜,道:“爱卿所言,深得朕心,就依爱卿所言。”
那一日,皇帝下旨:令郭在徽升任忠武将军,领兵五万前往徽州平叛,令张议潮升任壮武将军,领兵五万前往池州平叛,兵部侍郎崔铉领兵五万前往宣州平叛,丞相魏扶兼领宣、池、徽三州观察使,总览所有军务。
大朝散去,魏扶缓缓走在这含元殿龙尾道之上,心中感慨万千,今日朝会,自己早已料到萧邺会对自己口诛笔伐,也早就做好了被罢官夺爵的准备,萧邺和自己明争暗斗多年,觊觎自己朝廷首辅之位已久,若不是祖上的阴德庇护,再加上多年来自己处处算无遗漏,恐怕现在早已万劫不复,萧邺这等无才无德的卑鄙小人,亦能高居右相之位多年,无非就是皇帝害怕自己的权势一家独大,便推出个萧邺来制衡自己,此等帝王心术自己早就心知肚明。
今日皇帝对自己说的那些慷慨陈词,无非亦是在百官面前演的一出圣君贤臣、用人不疑的戏码,只怕心中早早的就起了疑心,魏扶心里明白,此次三州兵变,如若自己能平定叛乱还则罢了,如若不能善终,自己魏氏一族,恐怕就会有灭顶之灾。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魏扶感叹一声,却见工部尚书张谦逸快走两步,已然到了自己身前。
张谦逸对着魏扶一拱手,深鞠一躬,道:“下官张谦逸,拜见魏相。”
“哦,原来是张大人啊,张大人找老夫,有何要事啊?”魏扶将张谦逸扶起,便一路同行。
“今日朝会,魏相在圣上面前举荐犬子出任壮武将军,魏相对我张家的厚恩,下官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啊!”张谦逸激动地说道。
魏扶摆摆手,笑道:“老夫举荐议潮,乃是为国举贤,张议潮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如今又被圣上委以重任,张大人,应该是老夫恭喜你啊,你生了个好儿子,不像老夫,老夫那个儿子,手无缚鸡之力,整天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想起来实在是让老夫头疼啊,哈哈。”
“啊呀,魏相,您实在太过自谦了,谁人不知进之公子的文采,早就享誉京城了,下官可以断言,进之公子早晚会位列中枢,成国之栋梁。”
魏扶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从今往后,多让议潮来老夫家中走动走动,进之和议潮都是年轻人,容易亲近,二人一文一武,只盼他们能继承你我的衣钵,为皇上建功立业才好啊,你说呢,张大人。”
张谦逸听完魏扶一席话,回味良久,恍然大悟道:“魏相果然深谋远虑,下官佩服,佩服。”
两位朝廷重臣相视一笑,一共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