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丫头?”
苏志只觉得这一辈子,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妹妹。
虽如今她过的还好,可只说她做过丫头,以后便很难找着好人家儿,因此心里头砰砰直跳地看着锦绣,只觉得急切。
今日湛家婶子的态度,他看得太清楚了,是对锦绣有点儿想头的。想到如今那湛功从了军,他多少也知道湛功的本事,虽是一介蓬蒿,却有机会出头的,若真是对锦绣有心思,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更何况湛家家风淳朴,长辈都不是为难人的,若是能知根知底,那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绝配。
“知道啊,”锦绣觉得苏志有些古怪,却还是点头道,“打从与他家来往,我是个什么身份,他们就都知道。”还并不因她是个丫头看不起她,这才是锦绣愿意与湛家亲近的原因。便是在外头,她仗着大太太的宠爱,也得句“姑娘”的称呼,可是真正打心眼儿里看得起她的,又有多少呢?
苏志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来。
“既是恩人,湛家大哥又不在,你便多去帮衬。”知道锦绣是丫头又这样热络,这是真上心了吧?
想到远远地也见过湛功几回,知道他是个能依靠的人,苏志便觉得,以那人的心性,便是以后真富贵了,纳妾纳丫头,可是看在这几年的情分,多半也不会对锦绣绝情冷落,便在心底盘算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家里,就见田氏已做好了饭,只是脸上却带着泪痕,锦绣便不由一怔,先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苏氏被自家闺女看得冤枉极了,便急忙解释道,“你嫂子是被她娘说了,心里头伤心呢。”又想到白天里田婆子与自己说的话,不由心烦意乱,还是提着心看着自己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见锦绣只笑笑,便小声道,“湛家大妹子家里也不富裕,你别常去打扰她。”
想到湛家那样穷,若是锦绣真上了心,可不是要过那样的苦日子,便有些着急,目光游移地问道,“绣儿啊,你什么时候回去呢?”说完便紧张起来。
锦绣一怔,觉得今天母亲也有些古怪,却还是老实地说道,“府里头有主子身子不好,我这一回只是回来探路,明儿就想回去的。”见苏氏连连点头,便不由皱眉道,“娘撵我?”
“不是。”苏氏一惊,便赔笑道,“怕你误了府里头的差事儿。”只是又有些舍不得,便含泪道,“这一回就算了,下回回来,你多陪陪娘吧。”说完,便把锦绣拉在身边儿,摩挲她的脸小声道,“我的绣儿,我舍不得叫你吃苦啊。”
“我并没有吃过苦。”见田氏添了碗筷便又进了厨房,锦绣迟疑片刻,便放开了苏氏的手,跟着田氏进了厨房,见她趁着没人的时候低头抹泪,心里微叹,还是出声喊道,“嫂子。”
“这里头乱,妹妹怎么进来了?”田氏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擦了眼泪拉着锦绣往外走,口中道,“只剩下一点儿的小菜没好,妹妹若是饿了,便先吃些点心。”
“若是我娘说了什么叫嫂子伤心,我待她给你赔罪。”虽相聚的时候不长,锦绣却看出了苏氏的性情,便温声道。
“这是哪儿的话,娘对我一直都好着呢。”田氏急忙分辨了一句,之后脸上露出了愧色道,“是我亲娘对不住妹妹,占了你的便宜,我心里头过意不去。”娘家离得不远,她这一回去,就见自己的娘在美滋滋地扯着一块桃红色的料子给妹妹裁衣裳,分明就是锦绣带回家的,想到娘做出这种事儿,田氏不由又羞又臊,低声与锦绣道,“不然,我把我的料子还给妹妹吧。”
锦绣飞快地皱了皱眉,到底想着平日里并不与田婆子来往,只摇头笑道,“本就是长辈,用了也就用了,且看以后吧。”见田氏低着头不说话,便宽慰道,“嫂子的心我知道,只是日日忧心太过,对身子也不好。”想到那颇事儿的亲娘,她便低声道,“以后日子好些,嫂子也不要这样劳累了。”
至少,先生个孩子,叫苏氏闭嘴吧。
田氏感激地看了锦绣一眼,低声应了,又将锦绣劝出了厨房,这才回了后头。
不提这一晚上苏氏是如何舍不得锦绣回府里去,只又哭了一回,且说国公府的三房,一间极大的屋子里,一张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上,脸色灰败的三太太双目无神地躺在绫罗被子里,时不时地咳嗽一声,呼呼地喘着气儿。她的身边,两只眼睛通红的七姑娘正捧着药晚,垂泪道,“母亲,再吃些药吧。”只是眼里的泪水却滚滚地落了下来。
七姑娘的身后,一名年纪轻轻,面容与三太太有八分仿佛的女子,低头撇了撇嘴儿,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只是一抬头,却见满屋的富贵逼人,不由露出了憧憬的表情。
“你弟弟呢?”咳了一声,三太太虚弱地问道。
“你家小五不知道疯哪儿去了,哪里还记得姐姐呢?”七姑娘还未开口,便听那女子飞快地接口,见三太太脸上发青,急忙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姐姐有什么好生气的?”见七姑娘恨恨看来,便咳了一声四处看着说道,“要我说,姐姐都不行了,怎么不叫姐夫回来?不说见姐姐最后一面,以后我不是也得与……”
“闭嘴!”七姑娘大怒,回身指着这女子便骂道,“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敢咒我的母亲,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姐姐,这可是爹说的!”那女子便委屈地叫道。
“行了。”三太太的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色,却只淡淡地说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我还能怪你不成?”见这女子果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脸上便微微一狞,却还是温声道,“你陪着我这几日,也累了,快,”她推了推手边桌上的一个成窑五彩小盖盅,口中关切地说道,“这是我那大嫂子使人送来的金丝血燕,价值万金!给你吃吧,你叫你好生补补身子,等过几日见着你姐夫,你脸上也有光彩。”
“我就知道姐姐对我好。”那女子一听是血燕,双目亮得什么似的,端着那小盖盅爱不释手,咕噜咕噜把整个燕窝都喝了,这才一抹嘴儿笑道,“姐姐也请放心,外甥女儿与外甥,以后也算是我的孩儿呢,便是以后有什么叫我不开心的事儿,只看在姐姐的份儿上,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见她张狂得什么似的,仿佛现在就已经嫁过来做了三老爷的填房,七姑娘只恨得牙痒痒,一低头,却见三太太隐藏在阴影中的脸,露出了一丝阴冷与狰狞,竟陡然怔住了。
“是啊,好好儿的,这可是你的孩儿呢。”三太太的嘴角,溢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