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用的一种吊嗓方法,先提气,念“金葫芦,银葫芦,一口气数不了24个葫芦”,然后一口气数下去“一个葫芦二个葫芦三个葫芦……”一直数到气尽为止。七月小时候也练过,数到后面,腹腔会开始酸疼,爷爷却不准她停,否则就会骂她“没出息”。
她仍然记得,八岁那年,爷爷用拐杖指着她眉心,一脸痛心疾首——
“我们连家百年昆曲世家,就毁在你这个灾星手上!”
“姐——你在听我说话没?”
七月回过神,有些担心的对连笙说:“可是你才高二,明年还要参加高考……”
“姐,我打算参加明年的艺考,报考港城音乐学院……我不想唱戏,我想弹吉他。”连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顿说,“姐,我一定会考上的。”
“既然你决定了,我当然支持你,只是……”
话说到一半,听筒里蓦的插进一句远远的声音:“连笙,你怎么跑这来了,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找了你一整夜,你爷爷……”
七月握紧了手机,突如其来的男人声音,恍如隔世一般,像一道电流狠狠击中她的心脏。
“小叔叔……”连笙的声音忽然飘远,带着惊慌。
在挂断之前,七月依稀听到男人问:“连笙,你在和谁打电话,是不是你姐?”紧接着,便是“嘟嘟”的断线声。
仅仅是一个声音,她仿佛已经看到记忆中男人英俊的模样。白衣翩翩,举止温雅,看着她的眼神永远那样宽厚温情。
最有魅力的,便是他的声音。戏社的大师傅曾断言:慕尧必将青出于蓝,连家下一个百年内,无人能出其右。青城的年轻姑娘们,发疯似的着迷于他的声音,连慕尧登场的戏票,总是供不应求。
后来,便也是那样迷人的嗓音,沙哑着对她说:“七月……你该改口叫我小叔叔了。”
因为这句话,她的眼眶红了一圈。
苏景戳了戳她肩头:“你弟说什么了?你一直在发呆。”
七月愣了一会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没什么,小孩子闹别扭,说要离家出走来投奔我。”
“那你还不加油搞定这次试镜,不然你们姐弟俩睡大街啊?”
苏景一句话点醒了她。是啊,现在她哪有这个时间伤春悲秋。少了谁,这日子还不是继续过,相比之下自己心里那点放不开的过去,显得那么可笑。
*
青城。
英俊温雅的男人,脸上是与之不符的焦急失态,握在连笙肩头的指骨发白:“连笙,你是不是打给你姐了?她在哪?这些年你们是不是一直都有联系?”
连笙的肩都被他攥痛了,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连笙,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她到底在哪!”男人一向温润的眼底甚至泛上了血丝,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一面,那么的慌乱……害怕,仿佛生命中什么宝贵的东西丢失了。
也许是同情,连笙好奇的问:“小叔叔,你找我姐……有什么要紧事吗?”
“……”连慕尧被问得一怔,突然间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是啊,见到了她,又该说什么呢?当初不正是自己亲手把她逼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