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他特意来说此事,显然已生烦厌,我自然要如实告诉伯爷。况且,丽华在宫中对谨妃吹的风即便不碍事,她枉顾尊卑对陶侧妃无礼,自甘做皇后的棋子令定王对隋府生厌,甚至令定王与皇上生出罅隙,难道也是小事?”
隋夫人笔尖游走,唇角渐渐沉下,勾出冷淡弧度——
“我将她记为嫡女,尊荣养着已是仁至义尽。婚姻的事上,自然该由伯爷做主。”
阿殷同定王回府,已是掌灯时分。
因明日即将出征,原本被放了休沐回家的属官大多回来,从曹长史、常荀至各侍卫统领,皆在府中待命。
定王仓促用了饭,便先往书房议事,阿殷便在静照堂等他,为他筹备行囊。
至戌时将尽,定王才算回来。
彼时阿殷正在桌边坐着,双手支颐,稍现愁容。从隋府回来的路上,她又劝了定王一回,想让他带上常荀,免得在北地无人照应,定王却是断然拒绝。随后,她提出想跟着定王一起北上,不出所料的,再次被拒绝——定王说北地战事吃紧,比京城凶险万分,将阿殷留在京城,他会更放心。任阿殷怎么说,他都不肯松口,那态度跟谨贵妃从前说的一模一样,又臭又硬!
自成婚后,定王虽在外冷厉如旧,对她却总会讲理,谁知道今日却又固执起来?
阿殷见他油盐不进,急得险些跟他吵起来,到此时,都还在发愁。
满屋仆婢在定王入门之后便奉命退出,阿殷见他进门就脱衣裳,起身迎过去,“殿下都安排妥当了?”
“嗯。”定王似颇疲倦,答得漫不经心。
阿殷怀着最后一点希冀,“常司马那里?”
“留在京城。”定王面色沉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
阿殷未料他竟会固执至此,当下微恼,衣裳也不帮他脱了,丢在那儿,便扭身往桌边走去。
定王只好自己动手,道:“生气了?”
“京城里能有什么事?常司马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不管是办事还是行军打仗,殿下哪能离了他!”阿殷确实是发急,不懂定王的固执,在椅中坐不住,又腾的站起来,“在大悲寺的那晚我早就说过,不想做只会被保护的王妃。殿下留个魏清或是蔡高就已足够,况且表哥还在京城,哪能就让我出事了!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这可从来不是殿下的性子。莫说常司马,就连我也想跟随殿下前往,时刻随身,殿下怎么就不听劝呢!”
方才种种思绪在此时连珠炮般蹦出,阿殷杏眼瞪着定王,显然是已经气急了。
定王唔了一声,面色沉肃如旧,竟自将中衣也脱了,赤膊走过来。
“……”阿殷憋了半天的话,在看到他这反应的时候猛然卡住。
“我想护着你,不愿你受苦,有何不好?”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质问。
“我知道殿下好意,可是……”
余下的话被定王堵住,他毫无预兆的欺身压过来,没有犹豫,径直撬开阿殷唇齿,长驱直入。阿殷身后便是檀木桌,被定王压得无处可退,渐渐躺平身子,姿势甚为艰难。屋中烛火尚且明亮,她睁开眼缝,看到定王双目紧闭,眉间紧紧皱着,唇舌毫不留情的在她口中攻略,汹涌索取。
不像是含怒,却像是强自压抑什么。
今晚的定王很不寻常,而她却猜不到缘由。
阿殷觉得诧异,双手环在定王脖颈,触手是他烫热的肌肤。
烫热的呼吸令人意乱,他紧紧抵在小腹的滚烫更时寸寸挤压理智。
原先准备的长篇大论和劝说言辞皆被堵在胸口,阿殷艰难的撑着仰起身,衣衫便霎时往下滑落。
原先翻滚的浓云在此时稍稍消散,阿殷娇喘,好半天才熬过眩晕的余韵,将双臂勾在定王颈间,“殿下这是怎么了?”
定王默然不语,咫尺距离,呼吸交织,他的喉结滚动,紧紧盯着阿殷,好半天,却终究未说半个字。
阿殷陷在他眼底,往他喉结亲吻,哑声道:“是我和常司马的劝说,惹殿下烦厌不高兴了吗?我们本是好意。”
定王摇头,喉中咕噜一声,双手扣在阿殷腰间,就想翻过阿殷身子继续。
阿殷忙伸手抵在定王胸前,“殿下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这样……”
“不想带你们上沙场。”仿佛是将极隐秘的心事敞开些许裂缝,定王的表情很不自然,说了这句,便有些粗暴的握住阿殷的手挪开。浑身早已汗湿,临别前夜的眷恋与深藏的心事交织,难以宣之于口,便只有身体的亲密,狠狠撞向阿殷心底。
为何不想带他和常荀上战场?
阿殷的思绪被他的占有冲击得支离破碎。
汗水流过耳垂,惜别之下情绪涌动,阿殷不知是何时流泪,亲吻的时候,自他唇边尝到苦涩的味道。
愉悦在定王的粗喘中愈来愈浓,最终袭上灵台,令阿殷脑海中一片空白。
朦胧中,他听见定王低哑的声音,苦涩闷重——
“我不愿,再让至亲的人留在战场。”
“剩我独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