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长廊,来到正厅,早有文心、蓝若水,等人等在那里。众人原本忧心忡忡,一筹莫展,见到音铃回来各个喜出望外,仿佛一片乌云被一阵清风一扫而过。然而音铃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们好像在对自己隐瞒着什么事情,音铃猜想可能是百千回不能再回来了,不过她早已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而且也早已经做好了追随他而去的准备。虽然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只是在自己死之前,一定要让司空允一败涂地。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七天,七天之后,或者她会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爱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或者她杀进无极殿,杀尽万恶人,虽死无憾。
众人寒暄之际,云儿喘着粗气从外面匆匆的跑了进来。
音铃拉起云儿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没,我是听说你回来了,就匆匆的跑了进来,快让我看看你。”云儿抓住音铃的两肩左右端详,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去哪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不要这么紧张。”音铃平静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
“哼,只顾自己游山玩水,不管她人牵肠挂肚,我讨厌你!”见音铃没事,云儿将头一转,生气的说道。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音铃说道。
“那以后要去哪里,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否则,再也不理你了。”云儿看着音铃,眼神里充满了关怀,又有一丝的恳求。
“嗯,嗯,我答应你就是了。”
说话之间,文心早已命弟子们将晚宴准备好,一方面为音铃接风,一方面,苦战了几日,如今又不得不退守在这里,众人心中忧虑,精神萎靡,借着这一餐酒宴,缓解众人的压力,寻回众人的斗志。
酒宴从傍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时分。正是一醉解千愁,把酒来忘忧,餐饮之后,众人一改往日的忧愁,恢复到了一种平静之状。接下来的六天里,人人日出而起,日落入眠,白天三五成群,或回忆过往,或畅谈未来,或打闹嬉戏,或静静沉思,都在等待着约定之日的到来。
甘兰与张子衡寻遍山川大河,密林峡谷,仍然找不到百千回的半点消息,也不见平凡道人的的行踪,两个人沮丧的看着眼前空旷的大地,心中泛起无限惆怅。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张子衡问道。
“这种事情我到现在也没什么想法了,”甘兰看了一眼张子衡,又说,“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尸体,也要给铃儿姐姐带回去。”
二人说完,互相点头示意,再次化作旋风不知疲倦的到处搜索起来。
是夜狂风肆虐,电闪雷鸣,风止处,天空降下倾盆大雨。
蓝若水忧心忡忡的走近文心的房门处,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蓝掌门有什么事吗?”文心问道。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你这里走走吗?”蓝若水看着忙碌的文心突然问道,“倘若魔君真的已经死了,我们还有出去的希望吗?”
“出去?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去,只是即便是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文心放下手中的茶壶,一脸忧郁的说,“如果不想做司空允的从属,那就只能再找一个地方隐藏起来,若说藏身之处,还能找到什么地方比得上这里呢?”
蓝若水点了点头,接过文心递过来的茶杯,说道:“如果真的不再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文心愣了几秒钟,又微微一笑,看着手中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仿佛那里能倒映出他对未来的憧憬一样。
他缓缓的说:“如果一辈子呆在这里,我也不想做什么掌门了,到时候娶个媳妇,生儿育女,过点清静自在的日子,过点平凡人的生活。”
“那你有意中人了?”蓝若水的神情略显紧张。
“当然没有,我只是说如果……”文心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继续说,“天气凉了,蓝掌门也喝口茶暖暖身子吧,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我们还不是一点希望没有。”
听了文心的话,蓝若水似乎轻松了许多,她按照文心说的喝了口茶,迟疑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你可不可以……以后叫我‘若水’?”
“什么……”文心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蓝若水,发现坐在他旁边中原五大派之一的掌门人,平时风风火火的蓝若水竟然面颊绯红,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许多,娇羞的表情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出浴少女,另人不免想入非非。
文心呆呆的盯着蓝若水看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觉得有失礼貌,他表情木讷,几次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我……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蓝若水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若水……”文心叫住了蓝若水。
“什么?”蓝若水停下来但是没有转身。
迟疑了片刻,文心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们还有希望,不要轻易放弃。”
“嗯,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蓝若水说道。
“好,你也是。”文心回答道。
“嗯。”蓝若水迈步走出了房门,冒着大雨快步的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音铃孤零零站在屋檐下,看着暴雨洗礼人间的场面,不觉心中闪起一丝希望,倘若这暴雨真的能把人间的一切罪恶和丑陋都洗涤一空,那该有多好?
可是顷刻间她又悲伤起来,除了寒冷,除了黑暗,这暴雨又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呢?
记得小的时候,她最喜欢下雨天,因为她特别喜欢听雨打屋檐的声音,那滴滴答答的响声像极了一曲美妙的乐曲,可以给她带来愉悦,带来安详。每逢下雨的时候,她都能在这美妙的乐声的陪伴下甜甜的睡去。
然而,今天的大雨落下拍打着大地的声音,却像是一曲曲另人感到恐怖的勾魂曲,另她感到烦闷,感到窒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过的苦痛萦绕在心间。
透过这样的雨夜,她看不到一点光明,看不到一丝希望,甚至看不到远处的山川和树木。透过这样的雨夜,她听不到任何呼唤,听不到任何动听的乐曲。
它不能回答她的问题,给她确切的答案,它带不去她的悲伤与落寞、孤独和寂寞,它不懂的她的思念、她的痛苦、她的无奈、她的期盼……
暴雨急急的落下,大地瞬间就成了一条没有边际的河流,快速的向远处涌动。
呆呆的凝视夜空,音铃喃喃的念道:
《骤雨》
夜色重,雨自长空,为谁落?
花前月下,曾有时,蝶儿双飞舞。
忆起欢声笑语,昨日笙歌起,
今朝形单影只,转瞬已千年。
爱与思恋长相随,人与知己难相伴,
顾影独自怜。
一颗心,空空荡荡,为谁念?
听得瑟瑟,风吹雨,怎叫人心暖?
曾经携手夕阳,又见炊烟起,
今时酒不醉人,举杯对谁饮?
心中一轮明月悬,可曾照到天际边?
但愿人长久。
“如果你对我的思念也像我对你的思念一样那么深切,你就一定要活着回来。”音铃翘首凝望着黑暗的夜空,默默的期盼着,“就算为了我,你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的。”云儿悄悄走到音铃的身边,将一把折伞罩在音铃的头上,她静静的陪在音铃的身边,和她一起感受寒凉的雨夜,和她一起向上天默默的祈祷。
“云儿?”
“嗯?”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我可是看着你从一个小不点长成大姑娘的。”
“那时候无忧无虑多好啊!”
“那时候的你就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那时候,我也曾为了想看看王宫外面的天空而感到烦恼。”
“你想家了吗?”
“嗯,我是不是对父王太绝情了?”
“他会原谅你的。”
“他真的会原谅我吗?”
“一定会的,他是你的父王。”
“嗯,那我就放心了。”
……
“云儿?”
“嗯?”
“你的手都凉透了。”
“没关系的,不要紧。”
“谢谢你。”
“不要这么客气。”
……
“云儿?”
“嗯?”
“我们回去吧。”
“嗯,我送你回去。”
雨夜萧瑟,万物遁形,只留下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云儿?”
“嗯?”
“他真的会回来吗?”
“他一定会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