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朱,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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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的归宿落定,林冽循着遗朱刚才的方向,在中途遇见了遗朱。
青年难得有这样西装革履的时刻,通身配色都是黑白,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添,唯独一张面庞是金相玉映。
这样的遗朱,能把清与烈两个元素融合得恰到好处。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破了的唇角。
掏出随身携带的湿巾,林冽抑着心头汹涌的戾气,给遗朱擦的时候装得漫不经心:“为什么不是招惹到疯子就是招惹到狗?”
他又怕擦拭太过惹得遗朱蹙眉,检查了没有别的异样后,随即撤了手,转移了话题:“怎么没去跟竞买者握手?”
遗朱笑起来,心情漾起的那点涟漪全写在眼眸里:“现在在场的话,恐怕让他们以为挣到了面子,以后我赖都赖不掉。”
闻声后的林冽微微颔首:“确实。”
但下一刻,遗朱用玩笑语气说出的话,让他那点凭空蹿起又强行摁灭的不安再次倾覆。
“姜家几百年才有一个姜遗朱。”
“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属于林冽的、顷刻间的慌神被遗朱逮到了痕迹,他移开了视线,自顾自地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中途却驻足在厅堂一旁。
本来应该在拍卖现场和宾客畅谈的姜莳柏,此刻已经转移了阵地,坐在厅堂的红木沙发上。
似乎是谈论的话题已经抵达高.潮,目眦欲裂的姜莳柏正面对上目空一切的瞿吹水。
姜莳柏说的是言情小说里棒打鸳鸯的经典台词:“要怎么你才能离开我儿子!”
遗朱:?
结果与他对峙的瞿吹水挑眉,用提出建议的口吻说:“您让他给我生个孩子。”
遗朱:……又开始看墙纸爱了。
结果等到对面的青年说到下一句,姜莳柏才知道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瞿吹水捏死了姜莳柏看重香火以及重.男.轻.女的本质,哂笑着说:“我不挑,生男生女都是福。”
待到姜莳柏气恼到起身离开,遗朱才站到他跟前。
瞿吹水看到今日盛宴的主角,话噙在嘴边犹疑着还未言说,正忖度着面前的青年是否会听。
下一刻,遗朱向他颔首。
但没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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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的最后,有为了仪式感而复刻出的散场礼,最终的步骤,安排的是遗朱闭馆。
家族藏馆的关闭类似于藏富于家,寓意的是短时间内不再向外人开放。
一早就收到任务的遗朱双手持香,垂眼向香炉中祭上了那道属于自己的香篆。
红极一时的wave、商业价值飞升的小酒神、以及被人预言打下半壁江山的姜遗朱。
在一众同侪中无双无俦的姜遗朱。
此时他屏息凝神,曾经贻人的笑柄,全都在此刻被碾碎。
姜莳柏目睹着他沉稳又自若的神情,甚至有些愕然。
王谢堂前的燕子,
哪怕只有片刻,也栖到了姜家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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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切散场,遗朱甚至没有去姜家筹备好的晚宴,他跟随着洞拐的指引,从老宅离开后,就回到了姜家那个属于姜遗朱的房间。
这是他第二次来,也是他最后一次来。
环视着四周的一切,连原主的花衬衫都被熨平归置地整整齐齐,这些将全部物归原主。
洞拐提醒道:【99了铁铁。】
【最后百分之一的进度,是你的脱离。】
遗朱问他:【这个世界会怎样继续运转?】
洞拐的电子声线敛住了所有暗潮:【无论如何,姜遗朱会获得自己的人生。】
其实它说了谎,因为遗朱才是这个世界开启的锚点,最后百分之一的进度,也是这个世界的暂停键。
但遗朱不为任何人犹豫,肩上也不必负重如此之多。
其实早在敬香的时刻,遗朱就已经和姜遗朱的人生进行了剥离。
洞拐出声问道:【你想带什么东西吗?我有权限让你带一件离开。】
可惜遗朱向来是如果决定弃下一片海,就不会再舀一瓢水走。
他用姜遗朱的心脏,默不作声地和姜遗朱道别。
我必须一往无前,
祝你也得偿所愿。
姜遗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