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滨大的大门口,陆朝野才算消停了一点,坐在路灯旁边的木质长凳上,映下的树影斑斑驳驳着显出他的身影。
“自己算算嘴里有几句实话,”陆朝野手里还拿着遗朱剥好的柑子问,“瞎话编好了吗?”
遗朱心想,怎么没人告诉他19岁的陆朝野是个傻子?
明明就是帮他拎了一路,还觉得报复他了。
遗朱垂眼:“那个破酒我戒很久了。”
“怎么戒了?”陆朝野明显是想听他自己说出来。
“我那时候谁的劝都不听,只听婧泽的,她劝我不要再喝了我就停下,现在我宿舍里还躺着一瓶La tache。”
这是陆朝野逼他说的。
因为遗朱不相信陆朝野在默许他靠近之后,没有主动探查过他以前的事情——如果喝酒能得奖,那原主真可谓是丰功伟绩。
原主可是包下知名酒庄里所有唐培里农开香槟塔的人,怎么可能滴酒不沾。但遗朱本身不爱酒,和晋叔也就是热情邀请后的小酌几杯。
他和原主,非常割裂。
原主从来不会下移自己的交际圈,连生活中最基础的物件都要无可挑剔,也不会跑去吃什么69折。
所以在陆朝野看来,他是转变良多,也同时看到了徐婧泽对他影响之巨——就好像是拿了把剜起腐烂根蒂的铲子,让他在一夕之间彻头彻尾地改变。
陆朝野不是觉得他对徐婧泽余情未了吧?或者是觉得他没法忘怀对自己改变巨大的人。
但遗朱就是遗朱,他只遵从自我意志而改变。
“你喜欢一个人的表现这么好?”陆朝野平淡地问道,“现在还很听?”
……送命题。
他要是说听,陆朝野估计跟吃了陈酿醋似的。他要是说不听,陆朝野肯定怕他对徐婧泽不好。
遗朱保持沉默。
其实他没听懂,陆朝野问的是——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听他的话,那现在也是这样吗?
缄默不语的遗朱,不知道触犯了陆朝野哪个逆鳞,陆朝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连道别都未道别。
他们俩的宿舍一南一北,离得很远,现在本来就是要分道的,但是遗朱知道他有门禁,过了点公寓楼下的智能门就不能开了。
遗朱上手捞着他的胳膊,又往下移了一些,问道:“你十二点有门禁,跑哪去啊?”
陆朝野的第一反应是——这是邀请。
除此之外,灰姑娘也是十二点的门禁。
跟刚才遗朱拽着他跑的时候不同,那会儿拉的是手腕。
其实现在准确而言也不是牵手,而是遗朱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后三指,大拇指悬停在手背之上,只要他稍微上抬,遗朱就能摩挲到他的手背。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遗朱正在以一种讨巧的方式安抚他。
陆朝野情绪折转得很快,轻笑一声玩他的梗:“忧郁王子今天没买醉也没变身啊。”
潜台词是——这么容易就找到灰姑娘了是吗?
知道陆朝野这是卸脾气了,遗朱挑眉热演:“45脚码的仙度瑞拉小姐,找到你了!”
东门的夜灯昏昏暗暗,照出来遗朱喜上眉梢,陆朝野不想扫兴,他喉结攒动:“走吧。”
遗朱歪着头看他变脸,嬉皮笑脸道:“请你喝一杯。”
星星不亮,但月晕很浓。
陆朝野和遗朱并肩而行,没空思索遗朱刚才保持缄默所蕴含的意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让他挑一首歌来唱的遗朱,还有遗朱身上的紫青淤痕。
他能看得出来——遗朱很累,但仍然不知疲倦。
水泥路上的影子被越拉越长,遗朱的步伐有意无意地踏在他影子上。
他们的风衣被迫夏的晚风吹得猎猎作响,残影铺在地上几乎要绞在一起。
以鼓噪的心跳为证。
今夜的遗朱因为仙度瑞拉而没有去跳舞。
所以他得寸进尺地想。
请你今夜,也为我睡个好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