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不一定,”卢平说。“咒语的流行和过时就像其他所有的东西一样。”他看着哈利的脸平静地说,“詹姆是纯血统,哈利,我向你保证他从未让我们叫过他‘王子’。”
哈利抛开了伪装,说,“也不是小天狼星吗?或者你?”
“绝对不是。”
“哦。”哈利盯着炉火。“我只是觉得——嗯,他在魔药课上给我帮了大忙,那个王子。”
“那本书有多老了,哈利?”
“我不知道,我没有查过。”
“那么,也许这会帮你找到一些关于王子什么时候在霍格沃茨念书的线索。”卢平说。
刚说完这些,芙蓉就决定模仿塞莉斯汀娜唱起了“盛满浓烈爱情的坩埚”,大家瞥见韦斯莱夫人的脸色之后,就知道该上床睡觉去了。哈利和罗恩一路爬到了罗恩阁楼上的卧室,那儿已经为哈利添上了一张露营床。
罗恩立刻就进入了梦乡,但是哈利在上床之前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他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他翻开书页搜寻着,终于在书的开头找到了出版日期。这本书是差不多50年前的。他的父亲和父亲的朋友们50年前都还没进霍格沃茨呢。哈利觉得很失望,把书扔回了箱子,关上了灯,翻过身去考虑狼人和斯内普、斯坦-桑帕克和混血王子,最后不太舒服地睡着了,梦里面全是匍匐爬行的影子和被咬的孩子们的哭喊声。
“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哈利醒来时发现一只鼓鼓的长袜正躺在他的床尾。他戴上眼镜朝四周看了看,小窗子完全被雪花糊住了,罗恩笔直地坐在窗前的床上,正在查看一根粗粗的金项链。
“那是什么?”哈利问。
“是拉文德送的,”罗恩听上去有点恶心。“她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戴……”
哈利凑近看了看,然后大声地笑了起来。金项链上摇摇晃晃的几个字母是“我的甜心”。
“真不错,”他说。“很漂亮。你一定要在弗雷德和乔治面前戴上它。”
“如果你告诉他们,”罗恩把那条项链塞到枕头下面看不见的地方,“我——我——我就——”
“就对我结结巴巴?”哈利咧嘴笑了。“想想看,我会说吗?”
“可她怎么能觉得我喜欢那种东西呢?”罗恩对着空气质问道,看上去相当震惊。
“那么,回想一下,”哈利说。“你曾经不小心告诉过她你喜欢脖子上挂着一条写着‘我的甜心’的项链抛头露面吗?”
“唉……我们真的没有说过很多话,”罗恩说。“主要都是在……”
“接吻,”哈利说。
“嗯,是的,”罗恩说。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说,“赫敏真的在和麦克拉根恋爱吗?”
“我不知道,”哈利说。“他们一起去了斯拉霍恩的聚会,不过我觉得他们的进展不那么顺利。”
罗恩看上去稍稍开心了一点儿,又去深入挖掘他的长袜了。
哈利收到的礼物包括一件前面有巨大的金色飞贼花样的毛衣,是韦斯莱夫人亲手织的,双胞胎送了一大盒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的产品,另外还有一个闻起来发了霉的潮湿包裹,上面有个标签写着:“给主人,来自克利切”。
哈利盯着它。“你猜打开这个东西安全吗?”他问道。
“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东西,我们的邮件仍在被魔法部检查,”罗恩回答,不过他也怀疑地看着那个包裹。
“我没想过送克利切任何东西。人们通常会送他们的家养小精灵圣诞礼物吗?”哈利问,谨慎地捅了捅包裹。
“赫敏会的,”罗恩说。“但是在你感到内疚之前还是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吧。”
片刻之后,哈利大叫一声跳下了他的露营床;包裹里放了一大堆蛆。
“真不错,”罗恩狂笑着说。“构思很棒。”
“我宁可要这些也不想要那条项链,”哈利说,罗恩立刻止住了笑。
当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准备圣诞午餐时,每个人都穿着新毛衣,除了芙蓉(显然韦斯莱夫人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件)和韦斯莱夫人自己,她正炫耀着一顶崭新的深蓝色女巫帽,上面小星星般的钻石闪闪发光,另外还有一条引人注目的金项链。
“弗雷德和乔治送给我的!它们很漂亮吧?”
“好了,我们发现自己越来越感激你了,妈妈,现在我们自己洗袜子呢,”乔治快活地挥了挥手说。“来点防风草根,莱姆斯?”
“哈利,你的头发里有一只蛆,”金妮高兴地说,身子倾斜过去把蛆摘了出来;哈利感觉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这与那只蛆没有任何关系。
“真可怕,”芙蓉做作地颤抖了一会儿。
“对。”罗恩说。“来点肉汤,芙蓉?”
罗恩急着帮助芙蓉,却把盛肉汤的碟子给打翻了;比尔挥了挥魔杖,肉汤又顺从地飞回了碟子。
“你和那个唐克斯一样差劲,”芙蓉吻了比尔一下以示感谢,然后对罗恩说。“她也总是打翻——”
“我今天请了亲爱的唐克斯来作客,”韦斯莱夫人不必要地重重放下胡萝卜,对芙蓉怒目而视。“但是她不想来。你最近和她说话了吗,莱姆斯?”
“不,我现在和任何人联系得都不多,”卢平说。“但是唐克斯也要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是不是?”
“哼,”韦斯莱夫人说。“也许吧。实际上,我似乎记得她准备一个人过圣诞节。”
她恼火地看了卢平一眼,似乎她的儿媳妇成了芙蓉而不是唐克斯都是他的错,但是哈利瞥了一眼正在用叉子喂比尔吃火鸡的芙蓉,他觉得韦斯莱夫人又翻起了旧帐。然而他想起了关于唐克斯的一个问题,除了对守护神了如指掌的卢平,还有谁能给出更好的回答呢?
“唐克斯的守护神变了形,”他告诉卢平。“不管怎样,是斯内普说的。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为什么守护神会变形?”
卢平从容不迫地嚼着火鸡,等到咽下去之后他慢慢地说,“有时……一个沉重的打击……感情的剧变……”
“它看上去块头很大,四只脚,”哈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低了他的声音。“嘿……该不会是——?”
“亚瑟!”韦斯莱夫人突然说。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按在胸口上,盯着厨房的窗户外面。“亚瑟——是珀西!”
“什么?”
韦斯莱先生转过头去。每个人都迅速地望向窗户;金妮为了看得清楚一点都站了起来。确实是珀西-韦斯莱,他正大步穿过积雪的院子,角质架眼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然而他不是一个人。
“亚瑟,他——他和部长在一起!”
再清楚不过了,那个哈利曾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的男人,正跟着在珀西后面,微微有些跛脚,他长了一头浓密的灰发,黑色的斗篷沾着点点雪花。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韦斯莱夫妇也没来得及交换一个震惊的眼神,后门就打开了,珀西站在那儿。
一阵令人痛苦的沉默。然后珀西生硬地说,“圣诞快乐,妈妈!”
“哦,珀西!”韦斯莱夫人说,过去让珀西抱住了她。
鲁弗斯-斯克林杰站在门口,他支着拐杖,微笑地注视着这感人的一幕。
“请原谅我们的叨扰,”他说,韦斯莱夫人转过头看他,微笑着擦了擦眼睛。“珀西和我正在附近——工作,你知道——于是他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你们大家。”
但是珀西并没有和家里其余的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地站着,看起来很尴尬地盯着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方。韦斯莱先生、弗雷德和乔治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请进屋,请坐,部长!”韦斯莱夫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来吃点儿跛(火)鸡,或者来几个图(布)丁……我是说——”
“不,不,亲爱的莫莉,”斯克林杰说。哈利猜想他进屋前从珀西那儿弄清楚了她的名字。“我不想打扰你们,要不是珀西那么想见到你们大家,我就不会过来了……”
“哦,珀斯!”韦斯莱夫人泪汪汪地够着吻了他一下。
“……我们只拜访五分钟,所以你们和珀西继续,我去院子里走走。不,不,我向你保证我不想打搅!不知是否有人愿意带我参观一下你们迷人的花园……啊,那个小伙子吃完了,为什么不陪我散散步呢?”
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斯克林杰和哈利之间游移。没有人相信斯克林杰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没人相信部长只是恰好选中了他去陪自己逛花园,因为金妮、芙蓉和乔治的盘子也空了。
“是啊,好吧,”哈利打破了沉寂。
他并不笨;尽管斯克林杰一直说什么他们刚巧在这附近办公,什么珀西想看看家里人,其实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原因,斯克林杰想和哈利单独谈谈。
“那没关系,”哈利说,因为他经过卢平身边时卢平似乎要站起来。“没关系的,”看到韦斯莱先生想张口说话,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妙极了!”斯克林杰闪身让哈利走出了门。“我们就绕着园子走一圈,然后我和珀西就告辞。你们大家继续吧!”
哈利穿过院子,走向了韦斯莱家杂草丛生、白雪皑皑的花园,斯克林杰微微地跛着脚走在他的旁边。哈利知道他曾经是傲罗办公室的头儿;他看上去很坚韧,脸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伤疤,和圆顶礼帽下肥胖的福吉截然不同。
“迷人,”斯克林杰停在了花园的栏杆边,望着积雪的草地和难以分辨的植物。“很迷人。”
哈利没有说话。他知道斯克林杰正看着他。
“我很久以前就想见你了,”过了一会儿斯克林杰说。“你知道吗?”
“不知道,”哈利诚实地说。
“哦,是的,很长时间了。但是邓布利多对你呵护备至,”斯克林杰说。“正常,当然是很正常的,在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特别是魔法部发生的那些事……”
他等待着哈利说些什么,可是哈利并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于是他接着说,“我上任之后一直期待有个机会能和你谈谈,可是邓布利多却——正如我说的,我很理解——阻止了这件事。”
哈利只是默默地等着。
“传闻满天飞!”斯克林杰说。“嗯,当然我们都明白这些报道是如何被歪曲的……所有关于预言的闲言碎语……说你是‘真命天子’……”
哈利想,他们快接近斯克林杰造访的原因了。
“……我想邓布利多已经和你探讨过这些事情了吧?”
哈利仔细地权衡着是否应该说谎。他看到地精在花坛周围留下的小脚印和地上的一块撕破的布,那里是弗雷德抓地精的地方,而那只地精现在正穿着芭蕾舞短裙被挂在圣诞树上。最后,他决定说实话……或者是实话的一部分。
“是的,我们讨论过。”
“谈过了,谈过了……”斯克林杰说。哈利从眼角看见斯克林杰正眯着眼看他,于是他装作对一只从冻住的杜鹃花下伸出脑袋的地精产生了很大的兴趣。“那邓布利多都告诉你了什么呢,哈利?”
“对不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哈利说。
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和善,而斯克林杰再开口时语气也很轻快友好,“哦,当然,如果这涉及到信用问题,那你就不用泄密了……不用,不用……可不管怎样,你是不是真命天子真的很重要吗?”
哈利仔细考虑了几秒钟,然后才作答。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部长。”
“嗯,当然,对你来说那会非常重要,”斯克林杰笑着说。“但是对整个巫师社会……这都只是一种感觉,是不是?是人们相信那很重要。”
哈利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了他们谈话的目的,但他不准备帮斯克林杰达到它。杜鹃花下的地精正在花的根部挖着虫子,哈利死死地盯着它。
“你知道,人们相信你就是那个真命天子,”斯克林杰说。“他们认为你一定就是那个英雄——当然了哈利,你不管是不是真命天子都是一个英雄!你迄今为止已经面对过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多少次了?无论如何,”他不等哈利回答继续说道,“关键是,对许多人来说你就是希望的象征,哈利。人们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甚至是命中注定能去消灭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嗯,自然这可以给人们带来鼓舞。我不禁感到,一旦你认识到了这一点,你就会把它当作,嗯,几乎是你的义务,和魔法部站在一边去激励所有的人。”
那只地精刚刚设法抓到了一条虫子。现在正努力地拖着它,想把它从冻住的土地里弄出来。哈利沉默了许久,斯克林杰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地精,说,“有趣的小家伙,是不是?但是你想说的是什么,哈利?”
“我不是很清楚您到底想要什么,”哈利慢慢地说,“‘和魔法部站在一边’……这是什么意思?”
“哦,嗯,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负担,我向你保证,”斯克林杰说。“打个比方,如果你时不时地进出魔法部的话,就能给人一个正面的印象。当然了,你在那里的时候,会有充分的机会和我的继任者高文-罗巴兹接触,他是现任傲罗办公室的主管。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跟我说过你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傲罗。嗯,那是很容易安排的——”
哈利感觉到愤怒在他胃的深处翻腾:这么说乌姆里奇还留在魔法部,是不是?
“所以从根本上,”哈利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理清几个事实,“你是希望给人们留下我为魔法部效力的印象?”
“如果他们觉得你更多地参与了我们的工作,每个人都会为之一振的,哈利,”见哈利这么快就明白了,斯克林杰听上去松了口一气。“‘真命天子’,你知道……都是为了给人们带去希望,让他们觉得激动人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可是如果我一直进出魔法部,”哈利仍尽力保持语气的友好,“那我看上去岂不像是赞同魔法部的一切决定了?”
“嗯,”斯克林杰皱了皱眉,“嗯,是的,那也是一部分我们想要你——”
“不,我认为那不会有用的,”哈利愉快地说。“你瞧,我并不喜欢魔法部现在正在做的一些事情。比如说逮捕斯坦-桑帕克。”
斯克林杰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脸上的表情更严峻了。
“我并不期望你能理解,”他已经不能像哈利那样把声音里的愤怒掩盖下来,“现在是危险时期,必须采取某些措施。你才十六岁——”
“邓布利多远远不止十六岁了,他也不认为斯坦应该被关进阿兹卡班,”哈利说。“你在让斯坦做替罪羊,正如想拿我去做你的吉祥物一样!”
他们长久、坚定地对视着。最后斯克林杰不再假装友善了,他开口说,“我明白了。你更喜欢——就像你的英雄邓布利多——与魔法部分离开来?”
“我不想被利用,”哈利说。
“有人会说被魔法部利用是你的责任!”
“是啊,但是另一些人会说在把人投进监狱之前检查他们是不是真正的食死徒是你的责任!”他的火气上来了。“你正在重蹈巴蒂-克劳奇的覆辙。你们这些人,从来都是一笔糊涂帐,是不是?福吉在的时候,人们在他的鼻子底下被谋杀了,他却还要粉饰太平,而你在的时候,又把无辜的人投入监狱,还假装有什么真命天子为你效力!”
“这么说你不是那个真命天子?”斯克林杰说。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反正不重要吧?”哈利苦笑了一声,“对你来说不重要,总之。”
“我不该说那个,”斯克林杰马上说。“有些欠妥——”
“不,那是真心话,”哈利说。“你对我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你不关心我的死活,你关心的是我能让人们相信你将要赢得同伏地魔的战争。我没有忘记,部长……”
他举起右拳,冰冷的手背上乌姆里奇强迫他刻下的疤痕有些发白,上面写着:我不可以说谎。
“我不记得去年我说伏地魔回来的时候你曾跑出来为我辩护。去年魔法部对和我结盟似乎没有那么热情。”
他们站在那儿,和地面一样冷冰冰的。那只地精终于拔出了虫子,正靠在杜鹃花丛最下面的枝条上快活地吮吸着它的美餐。
“邓布利多想要干什么?”斯克林杰唐突地问。“他不在学校的时候去了哪儿?”
“不知道,”哈利说。
“就算你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斯克林杰说,“是吧?”
“对,我不会。”
“好吧,那么,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通过别的途径也了解不到。”
“你可以试试,”哈利冷淡地说。“可是你看上去比福吉聪明,我还以为你从福吉身上吸取了教训。他曾试图干涉霍格沃茨。你也许注意到了,他已经不再是部长,而邓布利多却还是校长。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干扰邓布利多。”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唉,很明显他对你的塑造很出色,”斯克林杰金属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显得冷漠而严厉,“你从头到脚都是邓布利多的人,是不是,波特?”
“是的。”哈利说。“很高兴我们终于把话说开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魔法部部长,大步朝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