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渗到桌布上,把白亚麻染成橙色,但荷米恩可不管。
“学校养的小精灵?”荷米恩问。
“嗯,白天他们很少走出厨房。”尼克说,“他们晚上出来做点清洁工作……看看炉火等等……我说,你不会想见他们吧。
荷米恩盯着他。
“他们有工资吧。”她说,“他们也能享受假期、病体和养老金等各种待遇,对吗?”尼克大笑起来,他笑过了头,领结滑下来,他的头也掉了,连着点皮肉从脖子上垂下。
“病休?养老金?”他把头推回脖子上,围好领结以免再次掉下,“校养精灵不要病休和养老金!”
荷米恩低头看了一下她几乎没怎么碰的食物,把刀叉放在盘子上,推走了盘子。
“噢,这不希奇,哎,我的膝盖。”罗恩说着,不小心把约克郡布丁喷到哈利身上,“啊,对不起!”“啊”地一声,他吞下布丁,“你不会饿着自己而给他们病休的!”“做苦工的奴隶。”荷米恩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气,“就是做苦工的奴隶们做了这顿饭。”
她一点都吃不下了。
雨点仍击鼓般敲着又高又黑的窗子,又一阵雷声震撼了窗户,乌云密布的天空掠过霹雳,照亮了金盘子,盘子上第一道菜的残余消失了,随即换上了布丁。
“糖浆烘饼,荷米恩!”罗恩故意把香味搧向她,“眼尖的侦探,看呐,巧克力奶油蛋糕!”
但荷米恩的神情很像麦康娜教授,他便不再引诱她。
布丁也吃光了,最后一点碎屑从盘中消失的干干净净,艾伯斯。丹伯多又站了起来,厅里嗡嗡的谈话声立刻停止了,只可听到低吼的风声和大雨的敲击声。
“注意了。”丹伯多朝他们微笑着。“现在我们全都吃饱喝足了。”(“哼”!荷米恩说〕,“我的提醒你们要注意,我要通知几件事。”
“风纪长费驰先生要我告诉你们,今年学校忌禁清单上增加了例如:呦呦尖叫,齿边飞盘和回飞镖等等,整个清单共计四百三十七项。我想,感兴趣的学生可以到费驰先生的办公室里查看。”
丹伯多的嘴角动了一下。
他继续说,“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平地的那片森林是不许学生进入的,三年级以下的还不能去汉格米尔村。”
“我还要遗憾地告诉你们,今年的校内决迪斯杯赛将不举行。”
“什么?”哈利倒抽一口气,他环顾着在快迪斯队的同伙弗来德和乔治,他们对着丹伯多无声地张着嘴,显然是太惊愕而说不出话来。
丹伯多又说,“这是因为一场开始于十月份,并将持续整个学年的赛事。它占去了老师们的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我保证,你们会很喜欢这场赛事的,我很高兴宣布,霍格瓦彻,今年——”
就在那时,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了,大厅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有个人站在走廊上,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盖着黑色旅行用斗篷,大厅里的每个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外来客。突然间一道霹雳划过屋顶,照亮了他,他解下兜帽,一缕灰色的长鬃毛和深灰色的头发垂落下来。他开始向教工桌走去。
他每走一步,大厅就回荡起沉沉的咯咯声,他走到桌子尽头,向右转身,走向丹伯多,又一道霹雳划过屋顶,荷米恩屏住呼吸。
霹雳清晰地显示了那人的脸,一张哈利从未见过的脸,对一个对人类的脸只有一点点模糊的概念的人来说,它似乎是从朽木上刻出来的一样,雕刻者对怎么用凿似乎也毫无经验,脸上每一寸皮肤好像都结了疤,嘴巴像个斜切的深口子,鼻梁的一大段缺了,但让哈利害怕的是那人的眼睛。
其中一只眼如同珠子,又小又黑,另一只眼睛则像个硬币,又大又圆,还是湛蓝色的。这个蓝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也不眨一下,上转下转,左看右看,很不像个正常的眼,蓝眼睛转到右边去了,向着他的后脑勺,所以他们只能看到他的眼白。
陌生人走近了丹伯多,他伸出跟他的脸一样结满疤的手,丹伯多与他握手,说些什么,哈利没法听清,他好像在询问那陌生人,而陌生人则压着嗓子面无笑容地摇着头回答。丹伯多点点头,示意那人坐到他右手边的空位上去。
陌生人坐下了,拨开脸边深灰色的鬃毛,拉过一盘香肠,拿起盘子用他那残存的鼻子闻了闻,然后从袋里掏出把小刀,叉起香肠的一端,开始吃起来,他那只正常的眼盯着香肠,但他的蓝眼还在眼窝里不停地转,环视整个大厅和学生们。
“让我介绍一下我们新来的黑巫术防御老师。”丹伯多打破沉寂高兴地说,“他是莫迪教授。”
“莫迪?”哈利对罗恩说,“魔眼莫迪?你爸今早去帮忙的那个人?”
“可能是。”罗恩敬畏地低声回答。
“他怎么啦?”荷米恩悄声问,“他的脸怎么啦?”
“不知道。”罗恩也悄悄地说。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莫迪。
莫迪看起来对并不热情的欢迎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手伸进旅行用斗篷,掏出一个大腹瓶子,大大吸了一口,他对面前的那罐南瓜汁并不理会,在他抬起手臂喝东西时,他的斗篷在离地面尺寸的地方拉开了一些,哈利看到了一只有爪的脚在桌下木桌脚边露了出来。
丹伯多又清了清喉咙。
“我刚才说到,”他对学生微笑着说,所有的学生仍在目瞪口呆地看着魔眼莫迪。“我们很荣幸在下个月承办一场极为激动人心的盛事,它已有一个多世纪没举行了,我很高兴告知你们,魔法三人对抗赛,今年将在霍格瓦彻举行!”
“你在开玩笑吧!”弗来德。威斯里大声说。
自莫迪的到来而充斥着大厅的紧张气氛被打破了。
几乎每个人都笑了起来,丹伯多也发出理解的笑声。
“我不是开玩笑,威斯里先生。”他说,“既然你提到笑话,我这个夏天倒听了个不赖的笑话,讲的是一个洞仙,一个女巫和一个老巫土,他们全都去了一间酒吧——”
麦康娜教授大声地清了清喉咙。
“嗯——或许现在还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吧。”丹伯多说,“我讲到哪儿了?对了,魔法三人对抗赛,你们中有些人不知道这个联赛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希望那些知道的可以容许我稍稍作个解释,知情的学生可以关注些别的东西。”
“魔法三人对抗赛于大约七百年前,作为三大魔法学校霍格瓦彻、比尔贝顿和丹姆斯安间的一种友好竞赛。每所学校选出一名冠军选手作代表,这三个选手则在三场魔法中竞技。魔法学校每五年轮流承办一次比赛,为众人所认可,这是一个在年轻的法师们之间建立联系的最佳办法,直到死亡人数太多时,比赛便中止了。”
“死亡人数?”荷米恩警觉起来,低声说道。但厅里其他的学生似乎并不分担她的忧虑,许多学生彼此兴奋地耳语,而哈利他自己对多听一些关于比赛的事比担忧几百年前的死亡则来劲得多。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几次尝试着恢复比赛。”丹伯多接着说,“没有一次是较成功的,然而,我们的国标魔法合作系和魔法竞赛系认为再作一次尝试的是时机已成熟了,整个夏天我们都在为之努力着。这一次,冠军选手不会走火入魔的。”
“比尔贝顿和丹姆斯安的校长会携同他们筛选出来的选手在十月份到达我校,三名选手的选拔赛则在万圣节时举行,届时将由一名公正无私的裁判来决定哪一位最有资格赢取三巫术赛奖杯,那将是他们学校的光荣,并可得到一千帆船币个人奖金。”
“我要参加!”弗来德。威斯里在桌子下边咝咝沙沙地说。想到了能得到的光荣和财富,他热情洋溢,容光焕发。他并不是把自己视为霍格瓦彻冠军选手的唯—一人。在每张桌子,哈利可以看到学生们要么全神贯注地看着丹伯多,要么时不时地与邻座窃窃私语,但当丹伯多又说话时,大厅再次静了下来。
“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想为霍格瓦彻带来三巫术赛奖杯,”他说,“参赛学校的校长和魔法部都同意这次对选手的年龄作个限制,只有达到年龄的学生——即十七岁或十七岁以上,才被允许报名参选。这个——”丹伯多听到几个人对他的话颇有微词,威斯里双胞胎兄弟看上去突然变得极为愤慨,他提高话音,“这是我们认为必要的措施,因为无论怎么预防,赛项将仍是困难重重,危险性很大的。低于六七年级的学生没什么可能可以应付它,我将亲自出马,保证不够年龄的学生无法糊弄我们公正的裁判,使他们成为霍格瓦彻的冠军选手。”他看到弗来德和乔治叛逆的脸时,他浅蓝的眼睛眨了几下。“所以对那些不满十七岁的,我请你们别浪费时间为自己提名。”
“比尔贝顿和丹姆斯安的代表队将于十月份抵达,今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会和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你们在他们逗留期间会给外宾们全部的热诚,并且全心支持霍格瓦彻的冠军选手的,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希望你们明天上课时得保持清醒,放松头脑,这非常重要,快去休息吧。”
丹伯多又坐了下来转向魔眼,和他说话。学生们站起来蜂拥向前厅的双层门。一片擦擦声和砰砰响了起来。
“他们怎么能那样做?”乔治。威斯里说,他没有随人群走向大门,站立着盯着丹伯多,“明年四月我们就十七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试一试?”
‘“他们拦不住我的。”弗来德固执地说,也对着上边的桌子怒目而视,“冠军们可以做任何事,而你连正当的事都不让我们干,哪还有一千帆船币奖金!”
“是啊。”罗恩的心思好像飘到远方,“是啊,一千帆船币……”
“走吧。”荷米恩说,“你再不走的,这儿就只剩我们了。”
哈利、罗恩、荷米恩、弗来德和乔治走向前厅,弗来德和乔治在争论着丹伯多为阻止不满十七岁的学生参赛可能采取的方法。
“决定参赛冠军的公正裁判是谁?”哈利问。
“不知道。”弗来德说,“但我们要糊弄的正是他们,我想几滴陈年药水大概有用吧。乔治……”
“但丹伯多知道你不到年龄呀。”罗恩说。
“是的,但他可不是决定谁赢得比赛的人,对吗?”弗来德狡黠地说,“我觉得一旦挑选想参加的人,他会从每个学校中挑出最优秀的,而不会计较他们的年龄,丹伯多不过试图不让我们说出自己的名字。”
“但死过人了!”荷米恩忧心忡忡地说,他们穿过一道隐藏在挂毯后面的门,登上另一段狭窄的楼梯。
“是啊。”弗来德漫不经心地说,“但是几年前的事了,对吗?
不管怎样,没有一点风险,哪来的乐趣?嘿,罗恩,要是我们避开丹伯多会怎样呢?想不想参赛?“
“你说什么?”罗恩问哈利,“参赛当然很爽,但我想他们可能要些年长点的,而不论我们是否学够了……”
“我绝对没学够。”尼维尔郁郁的话音从弗来德和乔治身后传来。“但我想我的奶奶会要我试试的,她总是说我该如何光宗耀祖,我不得不,呼……”
尼维尔的脚正好从楼梯中间的一级台阶上陷了下去,在霍格瓦彻有许多这样的圈套,大多数较年长的学生都会跳过这级特设的台阶,养成一种第二本能,但尼维尔是有名的健忘,哈利和罗恩抓住他手臂,把他拖出来,一套盔甲在楼梯顶端喘着气铛啷铿锵地笑着。
“你给我闭嘴。”罗恩说,他们经过盔甲时,罗恩重重打了一下它的面甲。
他们摸索着向格里哈特塔的入口走去,入口被截在一幅巨大的穿着粉色绸衣的胖大婶的画像后边。
“咒语是?”他们靠近人口时她问道。
“布拉丁打希。”格林佐说:“楼下的级长告诉我的。”
画像往前晃动,露出墙上的一个洞,他们全都爬过墙洞,一堆呼呼燃烧的火温暖了流通室,流通室里到处是矮矮的椅子和桌子。
向欢快地跳动的火苗投去冷冷的一瞥,他们互相道晚安,荷米恩消失在通往女生宿舍的走廊中。哈利清楚鼓舞着她说,“做苦力和奴隶。”
哈利、罗恩和尼维尔爬上最后一段螺形楼梯,到了位于塔顶的宿舍。五张四往床各有一挂深红色的帘子向着墙,床脚边放着各人的行李箱,迪恩和谢默斯早已在床上了,谢默斯把他爱尔兰袍子挂在顶板上,迪恩钉了幅维特。克伦的海报在床头桌上,他原来的西部汉姆球队的海报被钉在旁边。
“神经病!”罗恩叹了口气,对着一动也不动的球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哈利、罗恩和尼维尔换上睡衣上了床,有人——无疑是一个校养精灵在床单间放了保温平锅。躺在床上,聆听外面的暴风雨声,特别舒适。
“我或许要为之努力,你知道的。”罗恩渴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如果弗来德和乔治找到法子……比赛……你不知道是吗?”
“假如不……”哈利在床上翻一下身,一系列醒目的新画面从他心头涌起……他已糊弄了公正裁判,让他相信是十七岁……他已成为霍格瓦彻的冠军……他站在地上,向全校师生胜利地举起手臂,他们全都欢呼尖叫起来……他刚刚赢得了魔法三人对抗赛……
卓的脸容在模糊的人群中分外清晰,脸上满是敬慕之情,笑容灿烂。
哈利在枕上开心地笑了,尤为高兴的是罗恩不能看到他能看到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