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用手,捻完香指上沾了黑灰,杨嘉画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千期月,慢慢的低头,弯腰,屈腿,标准的鞠躬姿势,疏远而官方。所以说啊,千期月是最不喜欢被太严谨的对待的,那意味着别人有愧于她,被动被骗,被动道歉,自己是被耍得团团转的那个,很烦躁。
“期月,对不起。我來给你坦白。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我前世是什么人,应该要找谁谈恋爱,我找到你之前,已经跟踪了你超过一个月了,对不起。”杨嘉画现在也不好受,他甚至不敢看千期月的眼睛,看到就觉得理亏。他当时被唤醒记忆虽然不是故意,但也好歹瞒了她这么久,每次看到她的时候他虽然于心有愧但总是会告诉自己这个人和那个她是不一样的,越是这么说他越对不起她。现在也是什么都该揭出來的时候了。他不怪伊墨,只是觉得该來的终于还是來了。
千期月突然就明白了杨嘉画最近为什么那么脆弱,那么敏感。他还是有觉得对她很愧疚的时候,也还是有拼了命想弥补她的时候,原來一切都这么水到渠成。因为他心怀愧疚,所以在她面前会那么小心翼翼,那双大眼睛里沒有住一头受惊的小鹿,只有一只阴谋得逞了之后害怕东窗事发的狐狸,那个人的世界里之所以她是特别的,不是因为喜欢就是爱就是无私,而是他觉得自己像小丑一样被他调动得情绪大起大落,所以只是暂时的安抚一下么。杨嘉画,你倒是真残忍,也罢了,是我自己自作动情造的孽吧,大不了就是打掉牙齿和血吞了而已。“继续。”她慢慢闭上眼睛,修长好看如竹节的手指按压在太阳穴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打算再给。
“我观察了你一个多月实在是找不到时间跟你坦白自己,然后就遇上你暂管暗火被袭击的事,我跟你一起去了,也就有了机会接近你,一点点的靠近你的心。那次你让我滚,要开了我的时候我心理很难过,后來刚好遇上哥哥让我回公司,我也就水顺推舟的回去了,站在你上司的角度,尽我所能的接近你。期月,我沒有想利用你什么的鬼心思,我只是很喜欢你。或许一开始有前世记忆的影响,但是后來是我自己主动爱上你的,无关前世,无关那个人,我是真心的。”
杨嘉画看到千期月一脸满不在乎眼睛却已经合上就知道她肯定失望无比,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不知道她的反应能这么平静,就只是闭了眼不开口,沒有一点要歇斯底里的样子,沒有一点伤心欲绝,甚至连哭泣都沒有,只是沉默着。日冕和太阳不一样,它沒有太阳的耀眼,也沒有耀斑的壮烈,它只是静静围绕在太阳身边,沉默着。但是连炽热的太阳都能被它抱住,沉默不是软弱,那是一种力量,是暴风雨即将到來的平静。他急着表明心迹不是为了安慰,他是真心的,只是沒有找到对的时间,这个时候说出來实在是太过讽刺。
“跟我讲讲前世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吧。”杨嘉画的腰又已经弯下來了,算上他这两次和伊墨王丹荷的两次,她已经受了四次大礼,实在沒心情再來一次了。杨嘉画的眼睛暗了暗,他知道千期月是什么意思,要是他沒有猜错,等这个问題被回答完毕,她就准备被取血了,之后把所有的人请出去,再也不见,再严重点,可能明天辞呈就躺在他或者杨嘉祯的光滑大桌子上了,他很难过,但是阻止不了。
“罢了,不用讲了。就这样吧,准备好了就开始,600CC我建议一次就取,省得麻烦又不新鲜。”言下之意就是说一次就够了,下一次再也不想见到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杨航瑜是为了千期月这么干脆而心生感慨,但又于心不忍,毕竟是他请她帮忙带了王丹荷回來的,要是沒有王丹荷,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杨嘉画是愧疚,他头低低的只留了个黑色的脑袋瓜子给千期月。伊墨正忙着焚香,暂时面无表情。王丹荷身为这里唯二的女性,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到。她只能也只可以叹气,千期月的性子和洛期月,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來的,这也就注定了她们的命运都不好,是定有善终还是孤独终老,各安天命而已。
伊墨香已经点好,袅袅的烟尘环绕在室内,一点点升起,一点点幻灭。“期月,对不起。”耳边是杨嘉画不停的道歉声,千期月完全不想听,身体轻飘飘的,有什么东西朝着自己涌过來,心里很痛,脑袋很痛,耳边好像有杨嘉画的惊呼,但是她只听了个大概。在视界消失的最后,她好像听到了“咚”的一声,杨嘉画平着脸在她面前,泪痕密布,來不及管了,视线被侵夺,意识被消弭,她轻轻地闭上眼,身体顿时轻如鹅毛。
就这样其实也不错,她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不知道是血还是心。哥哥,真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