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很歉疚的跟她说:“抱歉,我昨天晚上失态了,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啊。”看起來杨航瑜也不是太糊涂,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失了态。“沒事的,水土不服而已。”安德森端着咖啡走过來,白色小西装明朗健逸。虽然这不是什么好理由,但是杨航瑜也沒有说什么,主人家都不介意,他再纠结就沒意思了。
“准备好了的话就走吧,早点去早点回來。”吃完早餐,安德森拿起大衣准备出门,咨询完她们的意见,一起驱车往郊外走去。修宁在郊外,离市区有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远不近。出门的时候千期月看到除了安德森的车,外面还停了三辆车,每一辆车里都坐了好几个黑西服的男人,看到千期月走出來,他们下车,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Miss。”杨航瑜当时脸色都变了,他沒有想到千期月的背景强硬至此。
千期月挑眉,抬手一挥,不管任何人上了安德森的车,这些人安德森已经跟她说了,是为了保证安全來的,郊区的修宁虽然是他们的地盘,但还是要做点准备,不然发生什么会很可怕。她不惊奇,这些人虽然是外国人,但实质上也还是要听她的,只要她不是服从的那一个,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了,在暗火又不是沒有见过更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英国的风景确实比国内很多地方都好些,绿树环荫,道路笔直,遵守规则,知道礼貌。安德森一路上沒有多说什么话,一方面他开着车,一方面是因为对千期月的绝对信任。说來也怪,明明沒有过多久,但是他对她有了一种自然的感受,就像她说什么都该无条件遵守一样。反正她说的也在理。
下了车,一栋绿色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爬山虎爬过了所有墙面,绿意盎然,让所有人都觉得内心平静。安德森下车,千期月出來,看着那群跟着出來的人摇头,他们沒必要进去,她还想好好的看看这个多年未进的自己的财产,仅仅是熟悉下地形,那群人太碍眼。
安德森领路,千期月和杨航瑜并肩走在后面,一路往前走,病房里的人们都好奇的看着他们,作为为数不多的來访者,还是华人,他们都很有兴趣。千期月边走边打量,设备还是不错,每个房间的清洁度也很好,病人的脸上虽然苍白,但沒有任何怨怒,很好。沿着走廊沒走多久就找到了王丹荷的主治医生,很和蔼的一个中年女人。
“早安,乔安娜。我们來看看三十六号病人,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安德森明显知道怎么打交道,几句话就让女士点了头,神色凝重的带着他们三个人上楼。她解释着病情,但是属于太多,千期月听不大懂,杨航瑜也是这样,但也不着急,去了就知道了。
一路往上走,遇到的病人及家属越來越少,等到了目的楼层,里面的人已经用手指都数得过來了。杨航瑜有种不安,千期月感受到了,轻轻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她眼睛里的惋惜让他心里不安更重,但终究沒有说出口。千期月來之前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自己也是执意要來,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才來的,不能现在退缩。只要她还活着就好,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她还活着就好。杨航瑜这么想,底气也足了些,步履坚定的跟着走。千期月沒有告诉他他的表情像极了视死如归的战士。
一扇木质空心门前,女医生停下來,示意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女医生跟她们说了最后一句话:“Becareful,sheiscrazy。”这句话千期月和杨航瑜是听清楚的了,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女医生推掉后面,推门这件事最好交给想见她的人來做。
杨航瑜往前跨了一步,突然就有些犹豫了。他和妻子已经分别超过十五年,她过得好不好,以什么样的形态活着,以什么维生,怎么会到这里來,他一无所知。突然就能见到她了,肖想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见一见了,他只是,有些紧张。
暗暗在西装裤上抹掉自己手心上冒出來的汗,推开门,看到的一切立刻让她红了眼眶。
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女人被束缚带紧紧捆在床上,一丝一毫的空间都沒有留。她的四肢因为挣扎被磨得通红,隐隐有血丝。她的眼睛紧闭着,长发胡乱的贴在脑袋上,看不清神色。沒有被束缚的右手上插着一根针管,被包裹好的不能见光的巨大输液包挂在头顶,液体顺着细细的管道流进她的身体,看着都疼。
白色的病房,窗帘却很厚重,拉一层过去,遮天闭日。千期月眼神从病床上移开,看向杨航瑜。他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定定的盯着床上的人,欢喜、伤心、心痛、庆幸,全都出现在脸上,纠结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东西。床上的人了无生气,病床边上的人悲喜交加。
一步一步走过去,杨航瑜觉得自己踩在刀尖上,刀刀凌迟,鲜血淋漓。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她……还活着……吗?”眼前突然一黑,他沒有力气的突然跌坐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无声嚎啕。
丹荷,我找到你了啊……丹荷,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好想你,这么多年,我好想你。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