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天气仍然是清晰明朗的,大雨过后的村落没有了恼人的酷暑,天空是一如既往的蓝,云朵像每个夏天那样的白,空气是湿漉漉的。一条弯弯曲曲的乡村公路从山顶的脚下缓慢沿着山坡向上蜿蜒爬升。
我坐着秦川驾驶的力帆摩托在山路上无秩序地颠簸。离宁岚的老家越来越近,我的心随着他这辆车越来越七上八下。
那天我与秦川相约去宁岚的老家看望他,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剩下的最后十几天,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我将有可能与宁岚的距离越来越远,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这个他曾经和他爸妈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一座土墙房屋立于眼前,陈旧的红色油漆木门是虚掩的,门口长了很多杂草,如果不是房顶的炊烟仍然是袅袅升起的,我甚至怀疑这里已经被遗弃了。看着这荒废的院子,我又想起刘雨口中他嗜酒如命的父亲,想起宁岚的的邋遢欠收拾,并认定这就是宁岚的老家。
“有人吗?”
秦川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等到宁岚的回应,虚掩的木门被拉开了,一个瘦削脸色红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先是站定打量了我们一番。随后又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但他脸部的肌肉却绷的很紧,仿佛连笑容都显得那么吃力。
“你们是宁岚的同学吧!”
他放下手中的簸箕,关切地问道。
我和秦川互相看了一眼,我们再次确认找对了地方。
“是啊!是啊!宁岚在家吗?”
秦川迫不及待地问。我和秦川在焦急地等待回答。我又把之前准备好的话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怎样向宁岚道歉,怎样向他解释,怎样证明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怀着无比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着。
可我来不及等到他的回答,就看见远远的山坡上有一个在田野上蹦蹦跳跳的人影,正全速向我们开进。
“是宁岚。”我赶紧用胳膊碰了一下秦川的肩膀。说时迟,那时快,三四百米的距离,他仿佛突然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了。他穿着一双解放胶鞋,头发被风的东倒西歪,他老远就冲我们哈哈大笑。我准备的那么多要跟他说的话,比如让他不要记恨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真的真的没有嫌弃你,也从来不觉得你欠我什么之类的话,都被他的笑征服了,全都没能派上用场。
他仍然惯用他运转篮球的大手使劲往我身上一拍。他用期待的,意外的,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我和秦川,他责骂道,
“你们来居然都不跟我说一声?是想搞突然袭击吗?”
来不及说话,他把我和秦川两人同时攀住,架着我俩向山坡上走去。指着他刚从山上挖回来的兰花草,无比自豪地邀请我们观赏他的劳动成果。
“看这叶片多肥,颜色多绿。”
他继续无不惋惜地说道,
“只是可惜这是春兰,花期已经过啦。”秦川和我对我对视一眼,终于什么都没开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像往常一样,我们认真的接受着宁岚的热情,他说啥就是啥,跟着他的节奏来就对了。
秦川从来没有侍弄花花草草的雅兴,在镇上长大的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东西。我虽然也是在镇上长大的,但是很小的时候跟爷爷爬过山,见过兰花草。它生长在背阴山坡上的灌木丛中,尤其是山谷最多。春天开花的时候,那花瓣黄中透着淡绿,厚实饱满,那清香隔几里都能闻见。后来我还挖了几棵种在阳台的花盆里,但是不管如何细心照料,他的长条形叶片始终是枯黄色的,而且我从没见它开过花。我又认真地欣赏着宁岚从山上带回来的兰花草。
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长的这么壮实的兰花要是种一整个院子该是多好啊。”
秦川对我们的探讨丝毫不感兴趣。
“不就是几棵草吗?有啥好稀奇的。”
秦川不屑道,
“我们大老远来一躺,你就只给整这几棵破花看看就完啦?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赶紧的,都拿出来。”看来秦川是再一次完完全全的被宁岚的魅力征服了,以至于忘了此行的目的。
在这僻静远离城镇的大山深处,好像找不出什么能让秦川,宁岚同时接受的好玩的东西。秦川这个人喜欢下河摸鱼,然而在这个地方只有重重叠叠的山峦和高低错落的麦田,方圆几公里都听不到一点水声,摸鱼肯定是不可能了。
此时已临近中午,太阳高高在上,金色的光芒逐渐温暖了湿润的空气,一阵巨大的山风从远处吹过来,把屋前屋后的白桦树都吹的沙沙地响,把躲在竹林的斑鸠,麻雀都吓得离了巢。把我们也吹的一阵摇晃,把漫山遍野的树吹的翻腾,把树叶都吹翻了身,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鱼肚白,随即又恢复苍翠的绿,如此往复。我真是羡慕宁岚能在这种好山好水的地方出生长大。
“我们去爬山吧。”我突然提议。宁岚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又是一通拍大腿,表示举双手赞同。秦川虽然个子高大,可是徒步攀登高峰,对他来说,无疑绝对是一种巨大的挑战。然而有宁岚在,绝对不允许他做主,我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宁岚进屋准备带点零食,矿泉水之类的东西。这时他的爸爸递给他一个大包裹,并叮嘱他这里面有方便面、饼干,还有矿泉水。
“那我们走了。”宁岚顺手接过,没有回头,也没有更多的交流。把东西递给宁岚后,他空着手转头进了屋,留下一个落寞的身影。我知道他一直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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