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梧看着满大街的人,无奈的笑了口气,自己还是小看了大宋人啊——经历过诸多战乱,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大宋人都淡定着呐。
怕也是有人怀着“金人影子都还没看见我就跑了岂非很没面子”的心思。
襄阳人确实有这个底气。
绍兴三十一年,张超率军大败金人,绍兴三十二年,李道于光化军境内大败金人。
两战之后,张超成了光化军节度使,李道成了庆远军节度使。
虽然近些年大宋对金作战败多胜少,但守备四川利州路的吴璘老将军除外,就是后娘养的京西南路也鲜少吃败仗,襄阳人焉能没有底气。
眼前这两位老人,此刻便气定神闲的下着象棋。
也许在他们看来,张超和张明之此次出征,必然又要凯旋而归。
另一位捉子对杀的老人放下手中那个欲卧槽逼宫的黑马,反手将过河卒横推了一步,恰好送到了红车口上,堵住顺下砍相偷士的一步,淡淡的道:“就怕又要无处不见新寡。”
说话很有水平,这两位老人应是读书人。
读书人不好忽悠啊。
李凤梧长叹了口气,“太平江山焉能不染血,边关才能升新月。”
两位老人抬头,目光中精彩熠熠,同声抚掌大笑,“好一句太平江山焉能不染血,好一句边关新月,李知县探花之名果然斐然出众。”
李凤梧谦虚的微微弯腰,“两位老爷子过奖了。”
执红子的老人抚着白须,红车不动,却抬了抬炮,架到中宫马之后,这才笑眯眯的道:“李知县这是要去府治?”
李凤梧点头又摇头,“随意走走。”
说完便转身离开。
身后两位老人顿时吵了起来:“吃车!”
“哎……”
“休想悔棋!”
“某与李知县谈话,不曾注意到你这过河卒。”
“那又怎样,落子无悔,是你自己想马后炮将军再横车死将,你太贪心,难道这要怪李知县咯?”
“……”
走出许远,李凤梧才回首看了看,两位老人依然坐在树荫下,重新摆好了棋局,灿烂阳光下的斑驳疏影里,很有些岁月悠长的韵味。
这样的襄阳……真好。
来到城头,恰好看见魏疏笙在检查城防。
张超和张明之去了古驿镇,整个京西南路的重点也随之前往黑龙集和古驿镇一带,襄阳城的城防几乎形同虚设。
两千新兵还在操练中。
两百襄阳府兵带着县衙人手负责城内治安。
襄阳的城防便只有三百府兵。
如此城防力量,金人若是有一千人偷偷辗转至城下,取襄阳简直如探囊取物。
看见李凤梧,魏疏笙笑着过来打招呼,“大热天的,李知县不在县衙纳凉,却怎的出来遭受这种罪过?”
李凤梧眯缝着眼,看着满身披甲汗如雨下的校尉,“值此之际,不敢苟安于县衙。”
魏疏笙闻言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声,身边有如花美眷,又只是个负责襄阳县的文官,却能有如此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德行,着实是个好官。
跟随在他身旁的一个亲兵,拱手行礼,“卢震见过李知县。”
李凤梧看清后吃了一惊,“你投戎了?”
卢震点头,“卢某妻家在襄阳,金人大军来袭,愿一身热血,保得家眷平安。”
魏疏笙欲言又止。
李凤梧诧异的问道:“何出此言?”
听卢震的话,似乎对张超和张明之等人主动出击不抱希望啊,否则干嘛要投戎,而且是跟在魏疏笙身旁守护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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