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声忽然响起,这乐声此时太配这寂寥的夜晚了,翊展翻了个身,单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她的背影,那长发轻轻甩动,已然陶醉在这曲子中了。
这一曲,源远流长,曲调平稳,像思念过后的淡忘,也像雨水过后的天晴,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
“唉。”箫瑶儿突然一声叹息,“也不知道那个混蛋什么时候能把琴还给我。”
翊展皱眉,这混蛋不用问,一定是他了。
“干脆毒死他算了!”
“你要毒死谁?”
“哎呀我的妈呀!”箫瑶儿被突然冒出来的翊展吓得七魂丢了六魄,一个激灵,直接栽进了温泉池中。
翊展对她这个下场很是满意,他从亭顶下来,走到温泉池边,蹲下来戏谑地看着她:“怎么?拿不回琴,就想下毒了?”
箫瑶儿从温泉池中站起来,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脱下湿透的衣服,开始拧水,丝毫不避讳眼前的男人。
“你究竟是过于天真,还是习以为常了呢?”翊展也不怂,就那么看着她脱掉外衣。
“我怕什么?反正你心里全是你的亡妻,”箫瑶儿冷哼一声,满不在乎,“你又看不上我,我有什么可避讳的?!”
翊展的眼神变了,他魅惑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抓住箫瑶儿,将她从池中拽起,揽入怀中。
水声滴答滴答地从箫瑶儿身上滴下来。
他就那么看着她,视线久久未曾移开过,“你确定吗?”他一字一顿。
箫瑶儿的衣服还在滴着水,翊展的手就贴在她的背部,温度从背后传来,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她拿出手中的勋晃了晃,顾左右而言他:“我这只勋,浸了七天七夜的毒。”
翊展皱眉,不解。
“我刚才吹了它,你碰我,你就会中毒。”箫瑶儿很是认真。
千毒门的手段还真是五花八门,看来,她要想下毒,还真是防不胜防。“罢了。”翊展被这话打消了热情,他放开箫瑶儿,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她身上,“你我本就无意,无论是你让我动心,还是我让你动心,可能都难得很。”
“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亡妻,谁都能看出来你是虚情假意了,我怎么还可能会明知地上有坨屎,我还……那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箫瑶儿这话圆得倒是快,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倒也很合翊展的意。
“是吗。”
不知为何,箫瑶儿总觉得翊展的语调和苏玉水有点像,同样的没有感情,只不过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声音,一个则是低沉浑厚。
“不过,我倒是忽然想到,你能帮我什么了。”翊展突然开口,他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一个人。
“什……”那个么字还没说出来,箫瑶儿就被拦腰抱起,她下意识扶住翊展的肩膀,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在心里扩散……
翊展进入凉亭,坐在亭子的长椅上,他把双脚搭到前面的石椅上,箫瑶儿,则坐在他的腿上。
箫瑶儿吓得浑身都在抖,她拿着勋的手也快不稳了:“我我我……有毒哈……”她语无伦次。
“呵,你前两天还敢半夜爬我的床?怎么?现在害怕了?就你这样,还想去青楼?”翊展嘲讽着,他闭上眼睛,靠在木围栏上,“我要你把刚才那首勋曲再吹奏一遍。”
“只是这样?”箫瑶儿扭头试探道,“那我可以去一边吹。”
“就在这里。”翊展也直言不讳,“我妻子,从前也是这样为我唱歌。”
箫瑶儿拿着勋,低着头,久久不语。
“为什么不吹曲子?”翊展用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她。
箫瑶儿缓缓转向他,眼中含着一丝丝的泪光,语气带着一点点柔弱的哀求:“就这一曲,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如雪,叫我瑶儿。”
心好像突然停止了一拍,而后,开始剧烈的跳动,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他张开嘴,又闭上,思索半天,才只说出一句话:“如雪不会器乐。”
箫瑶儿的眼光黯淡了下去,她将勋放到嘴边,轻轻一吹,音符随之流出……
这曲真是神奇,仿佛瞬间就能抚平一个人的悲伤,翊展微微睁眼,可面前的人,却不是他最想见的。
他若能早放弃追名逐利,此刻定会和妻子一起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悲伤再度袭来,他的眉眼揪皱,痛苦不安……
这一幕,被箫瑶儿看到,她换了节奏,舒缓的曲风突变,节奏瞬间欢快起来。
翊展被这节奏吸引,陷入回忆的痛苦也渐渐被剥离,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撑着头,沉浸在音乐中。
这一曲终于结束,箫瑶儿看看翊展,好像已经睡着了,她放下勋,想要从他腿上下去。
“谁让你下去了?”翊展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办法,她只能非常不自在地坐在他腿上,她抬头看着缺了一角的月亮,这对夫妻,从前应该经常这样一起赏月,或许对他们来说,只要两人在一起,即使是缺了一角的月亮,也如同满月般圆满。
她应该也能遇到这样的人吧……
正在她对月梳理惆怅之时,清虚却很不是时候地跑上了山顶:“不好了不好了!”他大呼小叫着,当他看到坐在翊展腿上的箫瑶儿时,甚至都忘了避讳,直接过去质问:“你到底给陆先生下了什么毒?!他现在浑身抽搐,已经昏迷不醒了!”
“不可能!”箫瑶儿急得站起来,推开清虚,都顾不得还未干透的衣裙,疯了一般往山下跑去。
不可能的,她给陆先生下的,根本就不是毒,他又怎么可能会中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