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伙食团,前面那个人已经端着稀饭边绕着碗边吸溜喝着,边走向里面装着切成小块的咸菜的盆边,自己舀了点在碗里,又走到隔着台子的窗口递上手里的馒头票,在食堂人员的注视下掀开好几层铝铁皮制成的蒸笼最上一格拿了俩馒头,转身边吸溜稀饭边朝外走。看见阿芬进来,多看了几眼,估计觉得这姑娘的模样陌生。
阿芬看看空荡荡地食堂大堂,走近窗口,看见里面潘四正在用刀在刮案板上残留的生面,另俩个师傅在把蒸好的馒头蒸笼朝外面一格一格端。一个放好蒸笼,抬头看向阿芬,伸手接过阿芬手里的馒头票,解开蒸笼盖指了指蒸笼:“个人拿”
阿芬看着冒着热气的馒头,拿了两个。那位师傅扣好盖转身又去继续忙了。
阿芬走到装着稀饭的大盆边,潘四扭头看见阿芬来了,走过来,接过阿芬手里的搪瓷小盆,用勺子给她舀了四勺,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俩馒头,转身进去抽了一只筷子递给阿芬。
阿芬接过稀饭和一支筷子,有些不知所以,潘四嘴咧咧咧,指了下馒头:“你用筷子串起撒”
阿芬恍悟,笑了下,用筷子把馒头串一起,端着稀饭朝回走。这时候陆陆续续厂里的职工或家属有人进来了,一路上碰见更多或拿着碗或盆的都朝伙食团方向而来。
阿芬凭来时记忆终于回到了算是她新家的屋,门虚掩着,阿芬进门就看见婆婆还坐着竹椅上,进门用脚把门勾了下,后背把门推关闭:“妈,吃早饭”
“不是喊你多拿几个馒头啊嘛?”潘老太斜靠试翘着二郎腿,一幅正儿八经说道说道的架势。
“啊,两张馒头票我就拿了两个......”阿芬边把手里的稀饭朝茶几上放,心里突然想起,稀饭不要票?然后进屋去拿了两个碗和饭勺,把一个馒头递给婆婆。
潘老太没接,毫不掩饰眼底恨铁不成钢的鄙视“你脑子是不是渣啊?四娃在伙食团,不说是白拿,多拿两个你都不会啊?白滋滋喊你早点去做啥?你脑子是一点弯都不转的啊?”
阿芬眨眼看着婆婆,这才明白原来天不亮乌漆麻黑把自己吆喝起来,就是为了趁着没啥人,食堂里人都忙,去食堂里打饭时可以多拿一些回来。
阿芬看着手里的馒头,不敢放嘴里咬了,只好默默用筷子在稀饭碗里搅着。
“咸菜呢?”潘老太继续问。
阿芬急忙起身准备去厨房。
“我说的是伙食团今天没咸菜!”潘老太的语气重重的。
阿芬捏着劳动布衣角站在那里无地自容的说不出话来。
“去把衣服脱了!拿去洗了。”潘老太看见那件穿在阿芬身上的衣服更是气不打一处了。
“进屋去脱,到处泛些灰到碗里头还吃不吃了”潘老太看阿芬在解扣,不耐的挥挥手,
阿芬边解扣边进屋里,双手拿着那件衣服站在屋里,不敢出去。她从心底对外面这个老太婆畏惧,面对她,手足无措浑身发软。她也不知这老太太从看见她就像每根汗毛都是刺一样为啥。
“看看屋头有啥要洗的,一起拿出来”潘老太在外面说,阿芬听见她走到隔壁屋里去的脚步。
阿芬看见衣架上那几件挂着的衣服,一起搜罗下来,想了想,又把床单扯下来,抱了一抱出来,朝厨房准备放进洗槽去洗:“做啥?放到背篼头,一哈背去江边洗。这么多,屋头洗不废水迈?”潘老太抱了一堆衣物出来,打开窗,从窗外横栏着几块板子上拿下来个大背篓,把要洗的都塞到里面。阿芬急忙转身也把怀里抱着的衣服床单放里面。潘老太扭身又走进儿子屋里,指着床下几双鞋说:“看不到这些鞋子也要洗啊?”
阿芬听了,赶紧进来蹲下把那几双解放鞋,布鞋划拉出来,拿了出去,无奈背篼已经装塞得满满当当,鞋子放上面就掉下来。潘老太皱眉摇头进厨房里,在门后拿出来个蛇皮袋扔给她。
阿芬把鞋子装里面,就准备背着背篼出门。
“把稀饭馒头吃了去,等哈我带你去”潘老太说着也坐下准备吃早饭。
吃完饭,潘老太进自己房间,拿了件深蓝布衣服递给阿芬:“给,穿在外面”
阿芬接过衣服,咬了咬上嘴唇,还是穿上,把碗筷和剩稀饭都端去厨房,洗涮完了。才想起自己一大早晨没洗脸梳头,还好自己是短发,早起时顺手用手指梳拢了几下。于是就着自来水用凉水抹了两把脸,才想起连个毛巾也没有,就使劲在脸上抹了抹水渍一转身,看见婆婆正站在屋中间看着她。阿芬瞬间觉得背脊乍出凉意。
阿芬提着蛇皮袋,背着背篓,潘老太从窗外又拿了个篮子,这才拿了钥匙出门。
下楼朝昨天去公共厕所方向,走到厕所旁边有一条蜿蜒小路崎岖向下延伸,潘老太走前头,阿芬跟在后面。走了大约十几分钟,阿芬看见远处山脚的乌江,像一条绿色巨蟒绕山环抱。想起来自己在家也是经常去小河边洗衣,那条小河也是汇入乌江,不由想起家中父母和弟弟。思绪游走不觉走神,没留心脚下一滑,差点溜滑摔倒。潘老太回头看了一眼趔趄的阿芬,又转过头看着脚下朝前走。
来到半山腰,潘老太对阿芬说:“你去嘛,洗完了,回来在院坝那里晾就是。我去菜地里”
阿芬看见小路两边一块块不规则土里种了各种菜,有苔菜,萝卜,小青菜,豌豆尖,胡豆等等。点点头,继续朝着江边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