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外面等了多久。
街边的路灯昏暗,来往的车流把光线拉成一道道直线,透过敞着的车窗玻璃,机械性的女播音声音隔着耳膜。
直到冷风把她原本滚烫的脸颊都吹得冰凉,她终于听到身后如潮的欢呼声。
终于结束了吗,她想。
这座城市的冬季寒冷而潮湿,冷风挟着露气从领口下潜至脚踝,她身上那件大衣根本抵御不了寒风的侵蚀。
门口突然响起声音。
她扭头看去。
拳馆里的灯光投射出来,让她有一瞬间睁不开眼,抬手挡住眼睛。
在指缝中,她看见骆佑潜踏碎了一片黑暗,浑身是伤,朝她走来。
陈澄潮湿的眼睛望着他,便见他浅浅地勾起唇,把刚才所经历地一切都化作云淡风轻,却抵不掉眼底的精疲力竭。
骆佑潜走近她,忽然一垂头,把额头搁在了陈澄的肩上。
“姐姐。”他说,“你别哭了。”
“你一哭,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你了。”
陈澄惊觉,她的这个半路才出现的弟弟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弟弟,经历过的一切让他比很多同龄人都成熟,而他一次一次的逾矩未必只是不小心。
所有的情愫也并非有迹可循。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就生根发芽、抽条散叶。
“痛吗?”话出口,她才发现声音都颤抖得厉害。
“痛。”骆佑潜埋在她肩头,瓮声瓮气,双手垂在两边,他有点站不太住,额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忽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撒娇似的出声:“抱着我啊,姐姐。”
他浑身滚烫,陈澄没了思考能力,近乎急于安抚得紧紧搂住他的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出来寻她。
“你不冷吗?”陈澄用自己的大衣裹住他,双手环住他的腰。
骆佑潜呼出一口热气,烧得陈澄的脖颈有些痒。
“再抱紧一点。”他轻声说,“这样就不冷了。”
他们就站在冷风中,一个浑身是伤,一个泣不成声,却谁也没提出进屋,生怕一点一滴的动静都会吵醒这时蛰伏沉睡的真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澄才听到骆佑潜在她耳边说。
“我赢了,姐姐。”
***
比赛的最后一个环节,最后三分钟。
骆佑潜再一次倒下,但这次他没有挣扎着站起身,对手已经直直地冲过来,压在他身上,眼看拳头就要砸下来。
骆佑潜眼角轻轻一闪,偏头躲开拳头,扣住他的手臂奋力一压。
随着一声吼声,骆佑潜翻身压上,观众席上的大家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拳头就已经下去了。
那一拳角度刁钻,力道还出奇地大,直接把泰三木打懵了,裁判喊了五秒他才摇头晃脑地站起来。
他龇牙咧嘴地喊了一声,拿拳击手套拍了拍胸肌,显然是彻底被激怒。
骆佑潜也终于重新镇定下来,在最后的时刻。
裁判反复确定双方都还可以继续进行比赛,才重新指挥继续比赛。
骆佑潜在他右手挥下的瞬间,助跑两步,直接跳跃离地,狠狠飞起一腿,重重砸在了泰三木的侧脸上。
“轰”一声倒地。
他仿佛看到了漫起的细尘、汗水与鲜血。
裁判读秒。
全场都起立。
在一片寂静中,最终爆发出如潮的掌声与呼啸,所有人都在为骆佑潜而鼓掌。
这个在一开始被认定是不自量力的拳王挑战者,而后又被他一次次站起来的勇气所折服,最终为他的胜利发出最诚挚的喊声与钦佩。
贺铭疯了一样跟着人群大喊:“拳王!拳王!拳王!”
主持人也拿着话筒喊起来:“这简直是一场完全不可能的反击!!让我们以掌声热烈欢迎我们拳馆新一任的拳王!!!他完美地展示了拳击这项运动的精神!!是我们的拳王!!!”
大家都在为这一场胜利欢呼,没有人注意到拳王从台上下来后就直接从一旁绕去了门口。
过了几分钟,贺铭才渐渐平息激动之情,绕去休息室找骆佑潜。
“骆拳王!!!”
他欢呼着进去,休息室里却只有教练一人。
“欸?骆佑潜人呢?”
“去外面找那个姑娘了。”教练说,“连伤都没处理呢。”
“……”贺铭彻底相信遇到陈澄以后骆佑潜真是疯了,“他的伤要紧吗?”
“应该还好,泰三木虽然脾气不好,这点拳手道德还是有的,脸上只是皮肉伤,肋骨估计也有断的,不过自己能恢复。”
贺铭松了口气,大剌剌朝椅子上一躺:“哎,这都赢了,真是看得我差点晕过去了。”
“后面两个回合他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我跟他说过泰三木的弱点就在近地面打斗上,所以他最后才会把他引到地面,打乱了他的阵脚。”
贺铭没想到原来这里面还有策略,当即吃惊地张大嘴。
过了一会儿,陈澄才扶着骆佑潜进来。
拳馆比赛时都会配备基础的医务人员,立马上前替他处理伤口。
主要的伤都在脸上,处理起来繁琐,骆佑潜闭着眼,伤口太多导致消毒时几乎把酒精整个糊上脸。
他皱着眉忍痛,一边被酒精刺激着泪腺。
医生拿棉签处理干净他脸上的血迹,在几个严重的伤痕裂口上贴上纱布。
“好了。”医生贴好胶带,“身上有哪里觉得特别痛的吗?”
骆佑潜感受了一下,在胸腹间按了按:“肋骨骨折应该不严重,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好,你脸上的伤注意别碰水,别发炎。”
“嗯。”
他试探着睁眼,眼睫颤动,却被眼眶周围的残留酒精刺激,直接把眼角逼红了,一眨眼就是一滴泪。
“痛啊?”
他眨了眨眼,看清前面陈澄一脸紧张,宽慰地笑笑:“没有,不痛。”
“没眼看啊没眼看。”贺铭在一旁打趣。
骆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