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濡湿了离渊的掌心,慕青总是能轻易的把他看穿。
“左护法昨天对我说,尊上计较小事。若是惹尊上不悦会…会死无葬身之地,永世入不了轮回,生生世世忍受煎熬……说陪侍应有陪侍的样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当分的明明白白。昨日左护法罚我抄写近百年触犯条例惨死的例子…方才本想着靠在柱子上小憩会儿,不知如何竟上了尊上的榻,还请尊上恕罪。”离渊磕磕巴巴的说着,拼命的躲闪着慕青的视线。
“左护法罚你抄书?”慕青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戾气。
“尊上你别怪左护法,是离…离渊不懂规矩……”慕青冷哼一声抽回手指,离渊马上把头垂了下去。
魔都常年阴冷不见日光,离渊此时却感到业火焚身,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
慕青气的牙痒痒,前几日还不容易让离渊不再惧怕自己的接近,昨日没留意又被青城那个老狐狸给搅和了。
“那些记载都是旁人杜撰的。”慕青扶起跪着的离渊,缓缓道,“你跟我多年,何时见我暴戾杀人。杯子碎了便碎了,也是无妨。”
“不过,现有件急事需你马上去办。”慕青转身拿起毛笔在纸上飞速写着什么。
“尊上放心。”离渊抬头信誓旦旦道。
落笔书成,一抹冷笑浮现在慕青的嘴角,他折了两折,递给了离渊。
“速去速回,莫要逗留太久。”慕青嘱咐道。
离渊把纸条揣到了怀里,大步朝着左护法所在的府邸走去。
自打有记忆起,离渊便在慕青身边侍奉,世人都言唯帝王与女子的心思猜不得,他却觉得尊上的心思也真假难辨。
魔界万物均不需要休息甚至饮食,慕青上位后却照搬人间的一切。长此以往,魔都被慕青带的也有了些许的人气,活脱脱一个翻版的人世间。
外界都言魔尊慕青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与前任玄殇相比更甚。离渊整日被慕青圈在身边,只觉慕青待他极好。
慕青的手下众多,但能算得上心腹的也只有左护法青城,右护法竹一二人。
离渊在左护法门前徘徊不定,昨日青城罚他抄书可是让他吃尽苦头,今儿个又在尊上面前丢了脸,他打心眼儿是不愿来的。
“离渊?站在门口做甚?”青城在窗口望见来人,打趣道,“昨日教你的可是又忘了个精光?”
“左护法说笑了,离渊此番前来只因尊上命我把这个给您。”话音未落,离渊就从怀里掏出个折成四方块的信纸。
“离…离渊还有事先行告辞。”见青城打开后,脸色越来越黑,离渊拔腿就跑。
信纸在青城的手中燃烧化成齑粉,消散。
眨眼的功夫离渊就消失在了青城面前,他虽不知纸上内容为何,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一时间分神没注意前方,猛地撞入一略带寒气的怀抱。
离渊欲挣脱,不料那人却收紧了手臂。
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是谁在无声的哭喊,又是谁紧紧的抱着他?
一阵尖锐的疼痛让离渊神情恍惚,他蹙眉叹息,也罢,大抵是些未忘尽的前尘记忆在作祟。
再抬首,慕青已退到了两步开外。
若不是被禁锢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离渊可能会相信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尊上。”身后传来右护法竹一的声音,“有结果了。”
“明日出发,离渊与我们同去。”慕青打断竹一,开口道。
竹一瞥了一眼旁边的离渊,点了点头。
“我去告知左护法。”竹一话音刚落就闪身离开了。
青城独自一人坐于殿中,攥着毛笔的骨节隐隐发青。突然,殿外传来细微的声响。青城一怔,紧接着一根沾了墨水的毛笔破空而出。
来人偏头避开,毛笔直直的钉在门框上。
“左护法怎么今日火气这么大?”竹一挑了挑眉,玩味的走上前。
“不过是捉弄了离渊,被尊上罚了罢了。”青城撇撇嘴道。
竹一随手拿了摊在桌子上的典籍,翻阅。
“纪元十六日,大统领戚景以下犯上,魔尊大怒,勾其名打入畜牲道。
中庆二十三日,魔尊座下魔兽涂华四处作祟,冲撞魔尊被化成粉末填了地基……”
“这都千年前的旧事了,无从考究,你抄这些做甚。”竹一笑道。
啪的一声脆响,桌子上仅剩的毛笔被青城掰成了两段。青城大力抽走竹一手中的古籍,摔在几案上。
“不过是让离渊抄了近百年的条例,尊上竟罚我整理近千年的。好歹相识千年,怎的还如此小心眼儿?!”青城咬牙切齿道,“好端端的,你来做甚!”